柳余恨虽非绝顶高手,但也非泛泛之辈,能这么轻而易举一爪取走两人性命的,江湖之上能做到的人也并不多。更何况,能有这手上功夫的人,他也只见过一人
方思阮转头盯着静悄悄的树林,视线虚虚地落在一棵树的枝头,幽幽暗夜中仿佛隐藏着一双眼睛,屏气凝神,忽然道:“杀死他们的人还没有走。”
罗刹牌已现世,西方魔教的势力近在咫尺,口流涎水的鬣狗未得手,怎肯轻易离去?
那块罗刹牌在陆小凤的手中泛着莹莹玉光,几欲令人目眩神晕。与其说是一块玉牌,更不如说是一块试金石,野望、权势尽显其中。
她的话音刚落,林间树梢轻轻晃动,分不清因风还是因人。
一道碧光流影闪过,一个身穿墨绿色绣花长袍的老人从林间飞身而出,立在他们的身前,他头戴金冠,枯瘦的五指,手指甲足有三四寸长,染着墨绿色的指甲,宛若淬着毒。他冷冷道:“不亏是圣女,仅凭呼吸声就能辨认出我的方位。”
他胸前的衣袍上绣着个蛇头人身的怪物,狰狞地展开着一双蝠翼,栩栩如生,金丝勾勒处一对碧莹莹的瞳孔,在黑夜之中闪着幽深锋利的光芒。
花满楼在他的指间闻到了已经干涸的血腥味,杀死上官飞燕和柳余恨的正是这个阴沉沉的枯瘦老人。花满楼对他并不陌生,他正是西方魔教岁寒三友之一的寒梅。岁寒三友一路跟从陆小凤,欲通过他寻得罗刹牌的下落。
但此刻,他想要得到这罗刹牌绝非为了他们魔教,而是源于自己的私欲。
花满楼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寒梅口中的一句“圣女”摄住了心神。
此时此刻,在场之人中就只有方思阮一个女人,寒梅这句话是与谁说的不言而喻。
圣女,西方魔教的圣女,思阮是西方魔教的圣女。
花满楼有些失神地望向了身侧的方思阮,轻声喃喃道:“圣女?”
不止是他,陆小凤和霍天青也被这一消息惊在了原地,下意识地齐齐望向了岿然不动的方思阮,她此刻面色冷若冰霜,却艳若桃李。
看见他们这副惊讶的模样,寒梅自然猜到了方思阮未将自己的身份曝露给他们,阴冷一笑道:“原来圣女也对着罗刹牌感兴趣,只可惜”
方思阮仿佛是没有感觉到集中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一般,自若道:“可惜什么”
寒梅回道:“可惜你红颜命薄担不起此等大任,你又何必掺和进此事当中,继续好好当你的圣女不好吗?”
方思阮不怒反笑,眼波流转间,里面盛放着的笑意几乎要漾出来,道:“你就那么肯定你能赢得了我?”
寒梅伸手弹了弹自己的衣襟,他衣袍的料子很特殊,方才杀人时溅到他身上的血珠没有渗入布料之中,反而附着在他的衣袍上,在那绣着的怪物眼睛上,像滴滴血泪,滚滚颤颤,被他这么轻轻一弹,反而滚落下来,渗入了他脚下的泥土里。
他神色如常道:“我可不是玉罗刹,对你千般呵护疼爱。”
玉罗刹一死,他也不再恭敬地叫他教主了。
花满楼闻言脸色一白。
陆小凤眸光微动,攥着手里的罗刹牌,忽然微笑道:“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怕,那又何必与上官飞燕他们合谋呢?”
寒梅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道:“有人可用,又为何要亲自动手?若不是他们起了贪念,想要独占这罗刹牌,我也不会杀他们。”
花满楼神色怔怔,如有感叹一般,温柔叹息道:“一个人一旦坠入这世间的欲望里,便是无止无尽的”
寒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再次看向方思阮道:“我已厌倦了受气的日子,受玉罗刹的气,甚至还要受你的气。我已经老了,在死之前总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来,才不虚此生。”
他的前半生被玉罗刹压得死死的,光是玉罗刹也就罢了,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只不过依仗着玉罗刹就在教中作威作福,
霍天青身体一顿,寒梅的话让他联想到了自己,曾经的他和他何其相像。
寒梅眼里射出寒光,微笑道:“只要杀了你们,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了。”
寒梅自恃武功高强,未将在场的四人放在眼里,即便同是西方魔教中人的方思阮,她自幼被教主视若掌上明珠,娇宠着长大,虽顶着个圣女的名号,在教中享有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权力,但与玉天宝又有何异,充其量不过是略有些天赋,天生耳聪目明罢了,武功又能有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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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与他们扯了那么多,寒梅不欲再浪费时间了,他眯起眼睛,运起内力注入自己的十指上,真气蒸腾而上,枯树皮般的手指作鸟爪状向四人袭去。
方思阮自有意识起她只与章瑾正式交过手,一招就将他拿下。但章瑾的身手充其量只能算作三流的水准,赢了他,算不得什么。
这一次,她有心想与寒梅一教高下,看看自己的武功究竟几何。
寒梅这一爪凌厉且如风驰电掣般极为迅速,一眨眼间身形就到了他们身前,但落在方思阮的眼里,他的一招一式却像是慢动作一般。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这一慢,就处处是破绽,处处是死穴。
方思阮迎身上前,右臂一左一右轻轻一挡,运气内力一震,将寒梅的两只爪子弹开。
花满楼欲上前相助,却被陆小凤伸手拦下,他不解且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