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鲁回头朝着后方残部看去的时候,便见一队人马朝着城外追击而来,那真是好一副要断绝他生路的样子!
他哪里还顾得上后头的兵员,毫不犹豫地一扯缰绳,能跑多快有多快地朝着西面的南郑方向而去。
可在这策马急奔之中,他又忍不住嘀咕起了那守军高喊的一句话。
这句话中的信息量太大了。
并州牧从原本的骠骑将军升到大司马的位置也就算了,什么叫做——
让大司马和大将军会猎汉中,诛杀他张鲁?
这种轻飘飘的口吻,让张鲁只觉一阵不寒而栗。
他虽有些政治上的天赋,却还无法在这极短的时间内看出让乔琰压制在刘焉上头的用意,更不明白,为何他已经在武都郡被当做了一次靶子,现在又成了那个目标。
柿子也不能这么捡软的捏!
他只是在此时隐约觉得,这场连环发起的杀招,若没有刘焉的放任和支持,绝不可能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他是这样想的,他的下属也相差不了多少。
当天光渐明的时候,他们的后方已经没有了那些追兵。
可经历了这三番的磨难,在他们相顾对望的时候,都不难看到对方脸上的悲愤沮丧之色。
即便是成功从成固县中杀出来的,身上也都大多带着伤。
张鲁在目光逡巡之中还发觉,原本同在队伍中的张修不知道去了何处,问询下属后才得知,在昨夜入城的时候,张修其实还在城外。
按理来说这是个最容易逃窜而走的位置,但架不住城头的弓弩直接将他给击中了。
这一箭让张修命丧当场。
对这位和自己相争的天师道鬼主丧命,张鲁心中五味杂陈。
但他知道,这或许对他来说还是个好事。
张修一死,张鲁就可以顺势接过他手中的势力,将南郑和沔阳二地的兵卒都彻底统帅在自己的麾下,比起原本的分兵两处,无疑更有利于应付那远道而来的敌人。
想到这里,张鲁匆匆处理好了身上的伤口,继续朝着南郑折返。
他此番驰援龙亭,原本就是抱着可以在龙亭获取补给的想法,又何曾料到最后面对的是这样不曾停歇的逃命,在逃命之中,那些运载军粮的车子也丢在了路上,以至于当他赶到南郑城下的时候,自己已是饥肠辘辘的状态。
自接掌天师道到如今的数年间,作为宗教领袖的张鲁何时有过这样惨烈的境况,再回头一看自己带去龙亭方向的队伍,到此时已经只剩下了数百人,他口中都泛起了苦意。
好在,那南郑城头的守军都还是他离开时候所见的样子,也都是他所熟悉的面孔,绝不存在再有什么被敌方取代的事情。
他也顺利地被人迎接进了城中,在住所吃上了一口热饭。
可这顿饭的碗筷都还没让人撤下去,他就收到了个让他惊悸不已的消息。
不,应该说是两个。
其一是,武都郡方向正在朝着沔阳以西增兵。
其二是,在南郑以南的米仓山山道之间,有一队兵卒正在朝着此地靠近。
张鲁蹭得一下就跳了起来。
只因那下属来报,从米仓山方向袭来的队伍,身着的正是益州军的服饰。
可别说什么,在成固和龙亭被乔琰拿下后,他们也应当收缴到了不少益州军的衣服。
那些人总不能是乔琰早早准备在那里的。
因为会猎的说法,张鲁很难不在第一时间想到,这只怕正是刘焉前来进攻他的队伍。
沔阳以西的武都郡有徐庶的兵马,南郑以东的成固龙亭二地,是乔琰从长安带来的队伍,南郑以北,是与关中形成分割的秦岭,南郑以南,是刘焉翻脸无情派出的绞杀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