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无疑是一出震慑之举!
她要在除掉韩遂之后剑指长安,便绝不打算给自己的后方留下任何的后患。
其他豪族的情况如何尚未可知,身在陇县的杨氏立时遭到了清算之祸。
杨秋在仆从的庇护之下侥幸逃脱了出去,可在如今这救治条件之下,他几乎已无活命的机会。
若非要说的话,他也不过是寄希望于天子身在长安,此地或许会有名医能救治他。
可惜,昔年洛阳之内的太医署,都已随着刘辩搬迁往了邺城,董卓也拿他这情况没办法。
顶多就是给他在长安选个风水宝地下葬而已。
段煨本已打算折返郿县戍守,又被董卓当半个谋士抓着问起了问题:“你说,乔琰是真不怕杀豪族太多引发反噬?”
段煨苦笑回道:“相国自己就是凉州人,怎么会想不清楚这个问题。她要的是进攻长安期间后方的安定,那么只要拉拢一批,镇压一批,足可保一年之内凉州不敢有人干扰她的行动。”
倘若在此期间她能给这些站在她同一方的人带来足够的利益,那么这份威慑的效力还可能更长。
更何况,哪怕是一个“杨”,在凉州也有汉阳杨氏与酒泉杨氏,因为韩遂的缘故杀掉前者,反而会让她得到另一方的拥趸。
这就是凉州弱肉强食的规矩。
但别管这个举动是否短视,反正乔琰是并州牧又不是凉州牧,何必顾及这些。
不过让董卓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原本以为乔琰这种毫无手软的举动对他而言是个天大的坏事,此举之中已可彰显他的对手是个合格的政治家,却也正是在他最为忧心忡忡之际,忽然收到了贾诩申请面见他的消息。
这位凉州出身的智谋之士朝着他行了一礼后说道:“未知相国可愿听我之谏?”
董卓惊喜起身问道:“先生怎改变了主意?”
贾诩目光沉沉:“先祖之名传及三代,已无传唱之言,幸有贾长沙九世孙任武威太守,自此有武威贾氏,然到我之时又已过数代,不复兴盛之名。诩为有志之士,心存报国之余,也望振兴家族,本以为乔并州乃是奉诏承运之人,故而为之谋划,但眼下所见似是不然!”
“如上位者杀豪族如屠猪狗,断亲远只凭小错,便是步步谨慎,处事慎微之人,也终有大难临头之日。纵我身死长安,我儿效力于她麾下,承我忠义节烈之名,又有何用?不如从相国处博一出路!”
他乍听平静的语气下,藏着几分不难为人所察觉的激愤。
尤其是那“又有何用”四字里的谴责意味,让谁都听不出,让乔琰凭借韩遂的书信为发难理由拔掉一些豪族刺头,居然是他的建议。
而他眼下这话,只会让董卓喜不自胜而已。
贾诩因为儿子还在并州的缘故不肯效力于他,这是真实。
他因为乔琰对凉州豪族的辣手态度而选择倒戈,也同样很真实!
乔琰竟可算是帮了他一把,将这个想要收入囊中的谋士推到了他的身边!
董卓连忙回道:“先生若有话教我,我必当洗耳恭听。”
贾诩在董卓的指示下落了座,平复了一番情绪后,方才说道:“相国如今最忧虑之事,莫过于乔琰即将进取长安。她已拒绝了骠骑将军之位,与之讲和实无可能。相国大约也不愿与天子同死——此举虽是令对手征战无功,却也让东边那位做梦都该笑醒了。”
董卓点了点头。
人若能活,又哪里会愿意就死。
他也更舍不得放弃皇帝这个筹码。
就算他在长安的处境有些尴尬和狼狈,但也要比早前征讨西凉,处处为人所掣肘的情况要好上不知道多少。
“请先生细说。”
贾诩道:“我有上中下三策可教相国。”
见董卓露出了个洗耳恭听的神情,贾诩继续说道:“下策,以联合益州牧刘焉拱卫天子为名,趁势霸占汉中,一面扼守陇右与三辅进攻益州要冲,一面以天子之名吞并刘焉势力,直到全据益州。益州险塞沃土,其中羌人虽称蛮夷,却与凉州羌民同属善战之人,相国若要拉拢,该当驾轻就熟才是。待兵精粮足之时,再图谋还击就是。”
“乔烨舒之根基乃是并州,以其底蕴实力尚无法全据关中,更给了相国重回的机会。”
董卓将此言消化下去后,迟疑问道:“若真如先生所言,这好像并不是下策?”
这听起来也不失为良策啊?
贾诩笃定回道:“不,这确实是下策!益州之地,兵尚难出,何况是天子政令!若天子之诏不能传遍四野,皇室恩德限于一州之地,相国的奉天子令不臣之举,就是个笑话。”
董卓怔楞了片刻,“先生说得是,此举不可轻为。”
贾诩继续说道:“中策,联合荆州牧刘表,击退孙坚与朱儁,借道荆州直取扬州。袁术与庐江太守相斗正酣,陆康尊奉西面天子,可为相国之援,袁术久攻庐江不下,正是兵力疲敝之时,若能合相国与刘表之力破袁术夺扬州,定都秣陵,未尝不是取生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