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极力让自己的目光从蒲扇锉的“凿井之用”四个字上挪走,面部的肌肉抽搐了一瞬,问道:“田元皓来信之中提到的,乔烨舒让他在得到高升之后将家人送去邺城,我们又该当如何应对?”
他确实还存着几分田丰还支持于他的希冀,那么这句将家人送去很可能不是乔琰希望将人质从袁绍手中夺走的意思,而是田丰想要一个和他稳定接头的人,让他不必再在长安孤军奋战。
若是袁绍愿意的话,他还可以将那个乔琰很可能已经识破田丰身份的消息送去给对方,想办法将田丰从“魔窟”之中援救出来。
可想想他在两年前用袁熙派往长安之时持有的是何种想法,便知道他显然宁可相信,这长安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
送还是不送,这真是一个令人窒息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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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相对于身在豫州的袁术,袁绍的处境还是相对不错的。
袁绍毕竟占据了天子在侧的优势,有着一套相对完备的朝堂体系。
他手下的谋士在各自为政的同时,提出的建议中也不乏具有真知灼见的,且能被他听见。
最重要的是,袁绍比起袁术显然要更有执行力和魄力。
当然非要说的话,袁术也不是没有魄力,要不然也闯荡不出那个路中悍鬼的名号。
汉灵帝驾崩当日,火烧南宫将宦官从其中逼迫出来的想法,也是袁术当先提出的。
只是,这种执行力显然不在整治豫州的民生上。
袁涣简直要因袁术这种对付麻烦无果,就直接而开始摆烂的行为而失望透顶。
他们当年自作主张联手周瑜击杀文丑的战绩,好像根本不是扭转豫州局势的开始,反而让袁术觉得,在面对无法解决的问题之时,这个答案是会顺理成章浮现在面前的。
这还不算是最坏的情况。
倘若袁术能因为自知自己的能力不足,干脆一点给下属放权,并让合适的人被放在合适的位置上,或许也可以算是一种治理州郡的方式。
美其名曰就是一个无为而治。
但自从沮授高顺突袭汝南,险些给汝南袁氏都来了个地理位置的大迁移,袁术在被乔琰派来的樊阿治好脚伤后,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少了几分安全感,便将所有麾下的部队都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将自己所在的城池经营成了铁桶一块。
“旱灾当前岂能只管着戍防!”袁涣劝阻无果,从袁术这里离开后就忍不住小声暗骂。
这种守财奴一样的做派,确实能让袁术在今日喝着冰镇蜜水的时候,绝无可能被任何人打扰到他,也能让他今夜高枕无忧地安眠。
只要城墙坚固,他的腿脚就不会遭受到第二次灾劫。
可袁术到底有没有听到,那些因为天灾降临而试图求援的百姓正在发出的声音!
庶民子弟也有相当多正效命于袁术的麾下,组成着他所以为的坚城铁壁!
或许旱情不会立刻缓解,毕竟降雨这种东西就算是帝王亲自去求,也未必顷刻落下。
或许蝗虫不能因为人力的阻拦就全部被禁止孵化,毕竟严防死守的关中也没做到这一点。
他起码也该表现出一个正在尝试扭转局势的态度,而不是觉得等到从夏入秋,从秋入冬,灾情就会通过自己的发展而逐渐消失,让汝南和颍川重新变成早年间人杰地灵的状态。
指望这个,还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
哪怕汝南袁氏和陈郡袁氏同气连枝,袁涣都有点不想干了。
眼前的稳固也未必真的就是稳固。
若粮价随着灾情的严重而进一步上升,这些民众从担忧转为暴动,袁术要用什么方法阻遏部从的人心惶惶,又要用何种方式来确保,这些如今的坚固防守不会在一夕之间崩塌殆尽呢?
袁涣看着手中从关中流过来的乐平月报,心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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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从豫州到关中之间还隔绝着这样长的一条崤函道,他毫不怀疑这些豫州民众会选择迁移过去。
对一个不认字的人来说,这张乐平月报也在传递着一种说不出的安心。
“袁主簿!”袁涣刚想到这里,忽然见到一名士卒朝着他跑来,面上的仓皇之色足以在这一个照面之间被袁涣看得清清楚楚,也打断了他在此时的沉思和愤慨。
那士卒甚至没等跑到他的面前就已高呼道:“颍川……颍川蝗虫聚拢成灾了!”
袁涣面色一变。
蝗虫成灾了?
是了,眼下已经是五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