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午5点多,河源市人民医院用救护车将黄杏初送往广州,叶钧强作为主管医生随车护送。由于病人高烧,一路上叶钧强不停地让救护车停下,给病人买冰水喝降温。据黄杏初后来回忆说,一路上他已经烧得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天晚上,约9点钟送到了广州军区总医院。
黄杏初是在深圳发病后回到家乡的,基本上可以排除是在河源本地感染得病的。
紧接着,河源市人民医院又来了一例与黄杏初症状完全一样的病人,他却是河源本地人,家住河源城区。
我之所以在前面用了那么多的文字将佛山、河源两座城市的环境做了比较,是因为凡一种新型传染性疾病的发生,都与环境或多或少地有一定的关系,从流行病学的角度找源头,分析最早发现「非典」病人的环境外因,寻找可疑之处,对流行病学的调查是有意义的。
那天送黄杏初到广州军区总医院后,叶钧强医生连夜乘救护车返回河源,到家已经是夜里快3点了。没有睡几个小时叶钧强又起来上班了,因为这一段时间感冒病人特别多,感冒属于呼吸道感染,是呼吸内科的专业范围,因此呼吸内科的人手就特别的紧张。所以,叶钧强还得准时上班。
叶钧强来到科里,发现又来了一位郭姓患者,也是男性,40岁,是一个个体出租车司机。郭姓患者的一切症状和昨天送走的黄杏初差不多,也是发烧,咳嗽,呼吸困难,肺部阴影。但郭姓患者不认识黄杏初,两人也没有接触史。他们都是相互独立,各自发病的「非典」病人。后来通过更深入的采访,我了解到一些城市包括广州、顺德、江门、中山等,最初发病的「非典」病人,他们相互之间都没有接触史,也没有发现有人传染给他们。我纳闷,为什么在广东好多个城市,这些相互没有因果关系的人突然间都一起发病了呢?我还了解到,当疫情最初暴发起来时,有62。9%的病人找不到直接的传染源,也就是不知道是谁把「非典」传染给了他。
郭姓病人住院后病情发展很快。当天晚上,先发寒后高烧,同时开始咳嗽。后经气管镜检查,发现支气管内有「玻璃样改变」,不仅年轻的叶钧强没有见过这样的病例,就是同在呼吸科年过花甲的谢教授也没有见过这种病例。谢教授与在广州呼吸疾病研究所工作的一位同学联系,这位同学让他把病人送到呼研所来。广州呼吸疾病研究所的全称为广州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呼吸疾病研究所。它的所长就是如今已经闻名全国的钟南山院士。它的全称为广州医学院附属第一人民医院呼吸疾病研究所。这就创造了一个契机,郭姓患者送到广州呼吸疾病研究所,引起了钟南山院士的注意,让钟南山院士在第一时间接触到了「非典」病人,并参与了治疗。
郭姓患者又是叶钧强负责的病人,作为主治医生,叶钧强第二次送病人去广州。
中国第一例被「非典」患者感染的医生
4月30日,我在河源市人民医院采访叶钧强时,这位黑黑的敦厚的青年摇着头苦笑着说,「怎么也没有想到,我成了第一个被『非典』患者感染的医生。」
送郭姓患者去广州是12月21日的上午,那天叶钧强刚下夜班,由于科里的人手紧张,只得利用休息时间再送患者去广州。郭姓患者一路干咳不停,叶钧强不停地俯身用听诊器为其听心肺音。车到广州,叶钧强将郭姓患者送到设在广州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内的广州呼吸疾病研究所,然后马上就返回了河源。
回来的路上,叶钧强感到特别累。
叶钧强很年轻,平时自信身体非常好,从来没有感到像今天这样的累,他回到家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叶钧强感到体力恢复好多,于是又照常回到科里去工作。由于是感冒流行季节,医院里每天发烧病人很多,所以作为呼吸科的医生叶钧强每天像蜜蜂一样忙进忙出。
12月24日的晚上,忙了一天的叶钧强下班回到家里,电话响了,是本院神经外科的一位医生,他的妻子是叶钧强科里的护士,怀了4个多月的身孕,现在突然发烧,来电话请教叶钧强,对孕妇如何用药而不伤及腹中的胎儿。叶钧强谈了自己的意见。当时,他以为这位护士也是感冒了。
叶钧强医生是本地人,上海铁道医学院毕业后分配来到河源市人民医院。他性格开朗,爱好广泛,妻子也是本院的护士,两口子已经有了一个两岁的儿子。那天晚上,家里来了一个好朋友,叶钧强和他聊了好久,一时兴起,两人还在家里唱起了卡拉OK。这时,他还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明显的异样。
到了下半夜的时候,叶钧强突然梦见自己单衣薄衫地走进了深夜中的原野,隆冬的寒风吹得他直打颤,最后竟从睡梦中冷得醒来。发寒以后,紧接着发热,妻子用体温表给他量,开始体温并不太高,到天快亮时已经是39度多的高烧了。妻子立即陪着他到医院去检查。验血:白血球不高,拍片:两肺没有改变,以为也是感冒,当作上呼吸道感染来治疗。
12月26日,叶钧强开始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