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颀长的男人翘着条无处安放的长腿,骨节分明的手单手托着腮,没个正形地歪坐在椅子上。
他拨掉刚刚被他卡入子弹轮盘齿轮缝隙的细小零件,抬手举枪,对着天花板行云流水地连开五枪。
五声震耳欲聋的枪响霎时响彻整艘舰船,没有一发子弹卡住,这把枪分明好用得很。
与此同时,身处后方舱室的莫岁也听到了枪响,他顿时警觉,一骨碌翻身坐起。
听起来像是从航舰前方传来的,那不是褚洄之去的方向吗。
宴会厅内,在众人鸦雀无声的围观下,褚洄之懒懒地抬起薄到有些透光的眼皮,唇角噙着温润的笑意,他向斯达夫慢条斯理地道:
“人类是一种可怜的群体性生物,为了自保,弱者总会用一些无聊的测试寻找可以被欺压的同类。”
“越是外强中干,便越是刚愎自用。可如果是真正的强者,又怎么会固步自封,只敢窝在自己制定的规则范围内呢?”
斯达夫脸色铁青,咬着后槽牙道:“小子,你什么意思?”
褚洄之很清楚怎么才能激怒斯达夫这种人走入圈套,对星盗来说,勇气就是生命,不敢接受挑战的星盗没有在宇宙中生存的资格。
“难道不是吗,因为我看上去不像你想象中的样子,所以你害怕了。”他道。
“现在这把枪里只有一枚子弹了。”
褚洄之说着,修长白皙的手指轻巧地拨开弹匣,按住转轮的边缘用力向下一拨。
子弹轮盘高速旋转,褚洄之关上转轮。
“而我和你都不知道它在哪里。”
褚洄之将枪支放上方桌的桌面,幽黑无光的瞳孔死死凝视着斯达夫,像是一片不会激起任何波澜的深潭。
“总共六次机会。你猜,它会在第几发?”
“你要跟我赌命?你配吗?”斯达夫沉着脸,并没有去拿桌上那把枪。
“不是赌。你相信人各有命吗?”
褚洄之说话时没带任何语气,眼神也清冷得不见任何情绪,仿佛他此刻真是某种未知力量的化身。
“如果你没死,就说明你命不该绝,这与你的对手是谁无关,不论站在你对面的人是谁,你都不会死。”
“你不想先开枪?那我先来。”
褚洄之“善解人意”地提议道,他放松地拿起桌上的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微笑着拨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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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一声空响。
“空枪。看来我不该死在这一秒。”
褚洄之平淡道,他将手枪放回桌面,抬眼直视着斯达夫。
褚洄之已经尽己所能,不管他如何明示暗示心理施压,斯达夫是否入局的关键还在他本人。如果斯达夫铁了心放弃声誉和地位也要保命,褚洄之其实也并不能拿他怎么样。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一个意在争夺总领航地位的人,要是就此退缩,那跟死亡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远处,隔岸观火的兰蒙抿了口酒,暗红色的液体溅湿衣襟,他状似无意地轻擦了两下。
瞬间,宴会厅内兰蒙一党的人都接收到信号,起哄催逼斯达夫举枪的声音便在屋内四面八方地响起。
今天宴会厅内使用的空气清新剂和以往并不相同,斯达夫这个空有一身蛮力的莽汉显然没有注意到这点。
兰蒙大口喝下掺有镇定成分的酒液,不然在空气中情绪催化药物的影响下,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起身直接捅死斯达夫。
在各方压力之下,斯达夫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肾上腺素飙升,他双目猩红,颤抖的大手一把抓起桌上的枪,对着自己扣响了扳机。
也是空枪。
“该你了。”
劫后余生的斯达夫从牙缝里挤出字音,他恶狠狠地瞪着褚洄之,将枪递向他。
与斯达夫的犹疑不定相比,褚洄之干脆利落得多。他接枪、举枪、射击,动作流畅优雅,总过程不超过两秒,仿佛他瞄准的压根不是他自己的脑袋。
“很遗憾,也不是第三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