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头便呜呜哭起来。高达想到自己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再见到爹妈还有未婚妻,也跟着哭。
副专员闻言,跟一旁记录的办事员相视点头。疙瘩瘟就是鼠疫,去年榆林闹鼠疫他们是知道的。便愈加不疑有它了。
“在家原先干啥的?”
“种地。俺哥俩都是好手。”李守忠说着跪在地上哭道:“求老爷收留啊,俺哥俩啥都能,不要工钱,有口饭吃就行!”
“快起来吧,起来吧。”副专员起身绕过桌案上前,拉起李守忠来,看看他两手的老茧,还有常年拉犁造成的驼背和脖子上的茧。
便回到长条桌后面,用酒精棉擦擦手,坐下道:“移民是件大事,决定了就不能轻易反悔。所以我们得签一个十年之约。十年之内是不可以回国,也不可以在海外迁徙的。”
“啊,十年?”李守忠和高达震惊的张大嘴。这个他们真不知道,也不知是东厂没打听到,还是故意不告诉他们。
“这是移民,不是过家家。”副专员淡淡道:“路上就得几个月,还得隔离,检疫,适应,培训,这头一年基本就是吃白饭。第二年啥都不上手,第三年才能渐渐像个样子。得第四第五年才能给集团做贡献。时间短了能行吗?”
“探亲也不行吗?”高达小声问道。
“你家不是人都死绝了么?”副专员微微皱眉,升起一丝狐疑。
“俺就是问问。”高达自知失言,缩缩脖子。
“俺弟还有个定了亲的婆姨。”李守忠忙补救道:“其实俺也有。可疙瘩瘟一闹,不知道死活了。”
“这样啊。”副专员点点头道:“原则上可以给探亲假的,不过这一来一回,得一年多功夫,所以名额很有限,到时候得看表现。”
说着他看看墙角的座钟,有些不耐烦道:“要不两位再考虑考虑?”
“不用了!”李守忠咬牙道:“都活不下去了,还想那些有的没的干啥?”
“令弟呢?”
“俺……”
“他听我的!”李守忠拉他一把,不让高达说话。
“好。我再跟两位说一遍,海外绝不是太平世界,疫病、海盗、生番、毒蛇猛兽,哪样都能要了你们的命。所以从按下手印开始,必须要无条件服从命令。违反是会受到惩罚的。”副专员丑话说完,将助手拟好的两份契约推到两人面前。
“同意就按手印吧。”
俩人都不认字,也没啥好看的,李守忠便干脆的按下了手印,又硬按着高达的手指头,按了上去。
“一份你们自己保留。”副专员将另一份放入一旁的文件篓中,吩咐保安带他们到后头去,洗澡吃饭换衣服。
李守忠千恩万谢之后,拉着不情不愿的高达出去了。
两人出去后,副专员打开一本黑色硬皮的册子,这是保密局下发的移民情况初评册。
他便逐行填写了两人的姓名和基本情况,笔端在‘初评登记’一栏上悬了一会儿,方写下了个‘乙’。
……
那边李守忠和高达跟着到进到移民办内里,发现可比外头看起来大太多了。
原来移民办买下了整条后巷的所有民宅,又按照为一千人进行初步洗消、暂时安置的标准进行了改造。
其实。这个年代兰州房价十分低廉。十两银子就能买套四进的大宅子。移民办购置这些房产统共没花几百两,还不够改造费用的十分之一呢。
兄弟俩被领进隔成数间的穿堂中,在里头操持的是移民办在当地的雇工。
兰州两办在编的办事员加安保不过才十人,这点人手忙起来自然完全不够。所以大量雇佣了当地人帮忙。
平时还好说,这大过年的就是给三薪人家也不愿意来啊。所以移民办等到初六才凑够人手开门,还又给雇工们包了大红包……
唉,外派工作难干啊,不是求爷爷,就是告奶奶。
第一间屋里的雇员都戴着大口罩和手套,瓮声瓮气让两人将随身物品全都交出来。
“是所有的,一样不准藏!放心,全面消毒之后,还会还给你们的。”
俩人是扮成要饭的来的,哪有什么随身物品?
“缺口粗瓷破碗两个,枣木棍子两根,铜钱四枚……”这就是两人全部的物件了。雇员高唱着记下来,将这几样东西放在个篓子里,然后把块写着奇怪数字的木牌递给李守忠道:“随身带好,这上头的数字,就是你们在这里的唯一代号了。”
李守忠接过木牌,两人懵懵懂懂进了下一间。这间屋的温度要高不少,因为有个敞口的大炉子,在熊熊燃烧。
“全身脱光,衣裳一件不留,都投进去。”一个大妈看着两个后生,嘿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