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皇上的桃色新闻,向来是大众喜闻乐见的娱乐内容。
二是万历他爹,号称小蜜蜂,死在了女人肚皮上。他爷爷虽然不好色,可荒唐事儿一点没少干,不然也不至于差点被一帮宫女勒死在龙床上。再往前的正德皇帝就更不用提了,豹房开创者,人之妻爱好者,各种不可名状游戏开创者……简直就是荒淫他妈给荒淫开门,荒淫到家了。
三是,皇帝年纪轻轻,整天不上班,不露面,闷在宫里不荒淫难道也学他爷爷修仙啊?可也没见他跟道士打交道,倒是赏赐六宫的脂粉钱,今年创纪录的来到一百二十万两。
所以大家完全有理由断定,皇帝就是在荒淫了。
这下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好生露一手。
……
腊月的一天,海瑞正在刑部衙门看案卷。自从那次祈雨之后,他一直很低调。低调不是说不干活,刑部尚书的职责他履行的十分完美。
而且有明察秋毫的海公坐镇刑部,两京十三省的司法官员判案时,无不小心翼翼,自觉收起贪赃枉法的心思,自然就少了冤狱。
老百姓也知道海青天当了大司寇,很多本来已经含恨认命的冤案家属顿时看到了希望,纷纷重新提告。很多陈年旧案也得以重审,很多可怜人沉冤昭雪,也处理了大批的贪官污吏和劣绅。
总之海瑞每天都很忙,而且忙得很有意义,但他没忘记自己起复的初衷,是要盯着万历别瞎搞的。
万历今年的所作所为让他很愤怒,还以为祈雨之后一切都会走上正轨呢,没想到却成了皇帝堕落的新起点。
每每想起天下百姓的惨状,和皇帝自私自利的嘴脸,他就很想直接快进当比干。可是赵守正和的一手好稀泥,加上江南集团每年三百万移民往外送,扬汤止沸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这大明的局面总还能维持的下去,当比干的时机自然还不成熟。但他也不能干看着,便默默构思一份奏疏,准备年前开一炮,好好震一震臭不要脸的万历皇帝。
正一边看案卷一边构思奏疏,有吏员进来禀报说,大理寺评事雒于仁求见。
大理寺与刑部并为中央司法机构,刑部负责审判,大理寺负责复核,算是刑部的监督单位了。
大理评事虽然仅是大理寺品级最低的正七品官员,却是具体负责审查诉讼案牍的,所以跟刑部业务往来密切。
不过有什么案子跟个主事对接一下也就可以了,直接求见大冢宰当然是不合规矩的。
但海瑞没那么多条条框框,反正他精力过人,还可以开双线程,所有早就命令门子,但凡有人求见自己,一律不许挡驾……
而且这位雒于仁也算海瑞的故人之子。
他父亲就是雒遵,当初与韩楫并为高拱座前哼哈二将。韩楫从吏科科长高升右通政后,就是雒遵接任了他的位子,继续统领六科与冯保张居正一党战斗。
当初小皇帝万历上朝,冯保便立于龙椅旁,坦然一同接受百官跪拜。雒遵便朝冯保开炮言:‘保一侍从之仆,乃敢立天子宝座,文武群臣拜天子邪,抑拜中官邪?欺陛下幼冲,无礼至此!’
冯保被骂得再也不敢靠龙椅太近了。
后来雒遵又弹劾兵部尚书谭纶,说他衰病不堪重任了——推荐的继任人选便是海瑞。
但吏部尚书杨博力保谭纶,说海瑞迂滞,此事遂寝。
然而没过多久,谭纶陪祀日坛,剧咳不止,还吐了血。可见雒遵并非诋毁谭纶,只是陈述事实。
不过转眼,他的老师高拱被逐。雒遵得罪了冯保,自然也没好果子吃,遂沉沦下僚十五年。
值得安慰的是,他儿子雒于仁举万历十一年进士,后历知肥乡、清丰二县,在地方都干的不错。今年入为大理寺评事。但谁都知道这只是转迁之阶,转过年来就会再提升的。
而且雒于仁紧随他爹,也是海瑞的疯狂粉丝。同样眼里揉不得沙子,看不惯的就要放炮!
不一会儿,雒于仁便被带入了刑部尚书签押房。
海瑞抬起头来,微笑道:“雒贤侄,所来何事啊?”
“晚辈是来看看海公,提前给你老拜个早年的。”雒于仁说完给海瑞磕了个头。
海瑞微微皱眉,听出这小子要搞个大新闻了。
“你作甚了?”
“我有一道《酒色财气四箴疏》今日已经上奏。”雒于仁便坦然道:“料想很快就要下诏狱了,想到还没见过海公,觉得很遗憾,就冒昧前来给你老磕个头,也算了一桩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