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昨天夜里下了场小雪,韶城的气温骤降。
还不到七点钟,天空灰蒙蒙的,彭姐面馆门前已经亮起灯,屋内大锅里的水烧得哗哗冒泡,水蒸气升腾而起,萦绕在昏黄的老式灯泡四周,很有烟火气。
瞧见有人朝面馆走。
彭莉抓了把碱面丢进长柄漏勺里,杵在滚水中掸了四五下,起锅装碗,再浇上前夜熬好的牛油汤,最后撒上葱花,加个卤鸡蛋,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待人进屋时,面已经端上桌:“秋梧姐,早啊。”
“早。”
江秋梧摘掉围巾,提起门口炉子上的水壶倒了碗豆浆,边捂手边往里看:“今天人这么少?”
往常这个时候,店里已经坐了大半人,今天只有稀稀拉拉三个常客,全是旁边菜场的小贩。
彭莉把大锅的火调小,侧过身子跟江秋梧说话:“下雪天冷,估计都想睡会懒觉。”
“是挺冷,天气预报说晚点还有雪,对了。”江秋梧想起什么,手伸进棉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塑料袋,放到桌上:“先给你拿了五张,你贴贴看,管用的话我再给你拿。”
是治腰疼的膏药。
彭莉问:“多少钱?我转你微信。”
江秋梧端起热豆浆喝了口,身子慢慢暖和起来:“你先拿去用,好用再说。”
彭莉笑了笑,“行,谢谢你啊,姐,大清早亲自给我送过来。”
说话间,刺啦一声。
旁边五金店的卷帘门被拉开,男老板穿着厚重的睡衣和棉拖,双手插在兜里,身后紧跟着一个同样裹得严实的小不点,爷俩一前一后进店,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么冷的天,都不让你老子睡个安省觉,从早上五点钟就开始喊饿,昨晚上那三碗饭是吃狗肚子里去了。”
小不点不悦地噘着嘴,不说话。
彭莉笑着圆场:“现在夜长,饿得早正常,况且小武还在长身体呢,今儿还是二两?”
“嗯,给他也来二两,免得又喊饿。”男老板皱着眉把钱付了,都是邻里街坊,来吃饭免不了扯几句闲话:“你们彤彤今天去学校吗?”
彭莉:“去啊,这天也不是多冷,三两步就到了,可不能惯着孩子,养成逃学的坏毛病。”
男老板闻言,点点头,神情若有所思:“说的是,现在这娃不能惯着。”
“那儿有豆浆,自己倒啊。”
新客人进店:“彭姐,二两面,加个鸡蛋。”
“先找位置坐,马上啊。”
时间在晨起忙碌的身影中一点点流逝。
天边吐白,太阳从地平线下升起,古朴的长街在晨光中逐渐展露出全貌。
韶华巷位于护城河东边,十年前城市东拓,按理说这片应该是最先发展的,可人口密集,拆迁成本太高,造成五六年过去,周边该拆的都拆完了,小区,公园,商圈接连拔地而起,唯独韶华巷这片,到晚上放眼望去,还是黑黢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