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鑫海市这样的一线大城市,二十五年前电脑办公也还不够普及。
瞿从光的卷宗是手写的,在档案柜里保存了这么多年,墨水已不可避免地褪色了。好在当年负责该案的刑警字迹工整,虽墨迹有些淡,不过阅读起来并不困难。
二十五年前,也就是199x年的8月19日凌晨四点二十分,110接到汤文耀律师的报警电话,称女友李琴遭人强=暴,施暴者是他律所的工读生瞿从光。
附近的民警在十五分钟后赶到,但到达现场时,瞿从光已经逃跑了。
其后,法医在受害人李琴身上找到了遭受暴力侵犯的痕迹,包括两条手臂上的多处淤痕和擦挫伤,私密部位的撕裂伤等等,李琴的指甲里还有瞿从光的皮屑与血迹,最重要的是,在她的贴身衣物上检出了属于瞿从光的唾液。
这些证据立案绰绰有余。
然而立案是立案了,一直追捕不到嫌疑人就没办法审讯,案子也就一直处于悬而未决的状态,直到今时今日,仍然压在档案室里,没能还受害人一个公道。
卷宗里附了瞿从光当年的照片,有证件照,也有生活照。
相片里的青年有一张青涩的脸,似乎不习惯面对镜头,唇线下意识地抿紧了,看起来十分严肃。
瞿从光五官端正,却缺乏辨识度,挑不出毛病,但也说不出优点,非要形容的话,就是个平平无奇的青年,想必二十五年之后,已变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了。
而且若是瞿从光当真已用了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假身份改头换面,那么他或许做过整容手术,颜面特征变化后,想要将他从人堆里揪出来必定更不容易。
“请各位看这张照片。”
林郁清将瞿从光的一张生活照放到了投影仪上。
照片里的青年穿了一件短袖t恤,林郁清调整投影仪的焦距,将照片中的男人的右臂放到最大。
过塑的旧照片难以避免地有一种雾蒙蒙的模糊感,放到最大之后,众人只能看到他的右前臂外侧似乎有一道斑斑驳驳的痕迹,从腕部一直延伸到肘前。
有个警官摸了摸下巴,“这就是汤耀文说的瞿从光手上的伤疤是吗?”
“这是目前能找到的最清楚的一张照片了。”
林郁清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也只能看个大概了。”
在场的诸位警官皆神色凝重。
一个潜逃了二十五年的犯人,为报复前雇主,一刀将他的儿媳妇捅成了重伤。
而警方既不知这人目前的长相,也不知道他现在的姓名,更不知他在何处落脚,唯一的线索就是他右臂上的伤疤——要将这么一号人物从人堆里捞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排查起来的工作量大到想想就让人心生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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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我要提醒你们注意一点。”
这时,一直没怎么发言,只旁听众人讨论的沈遵沈大队开了尊口:
“别只盯着监控拍到的可疑分子,钟允儿的人际关系,特别是异性问题你们调查过了吗?还有她的丈夫和公公有没有疑点?”
身为市局刑警大队的一把手,沈遵总有种老刑警的执着。
他觉得,尽管这次的案件已有了一个较为明确的嫌疑人,但嫌疑人的身份不能只凭某个人的一面之词,还得从多方面考虑,尤其是那些最常见、最无聊,却也最切实的动机。
“关于这两点,我们初步调查过了。”
林郁清不用翻开资料就侃侃而谈。
他刚进市局的时候很怕沈遵,连带着在他面前发言都会结巴,和现在说话大方流畅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钟允儿自己搞了个小规模的自媒体工作室,包括她在内,一共就四个人。她自己是主播,剩下的一个是文案,两个是后期,负责剪辑配乐和做点简单特效。但那三人都不在鑫海市本地居住,平常都是网上办公的,联络也是用微信或是视频会议。”
钟允儿的自媒体工作室不怎么赚钱,但她本来就是个有钱到可以躺平三辈子的富二代千金大小姐,开工作室做网红是兴趣爱好,根本不在乎那么一点儿亏损,她给员工们开的工资不少,也不要求他们艹什么业绩,三人平日里除了完成工作室的工作之外,还能私下里接些外快什么的,算是一份很不错的职业了。
林郁清简单解释了一下工作室的情况,补充了一句结论:“那三人跟钟允儿没有矛盾,也没有金钱纠纷,加上住得都挺远的,近期没有离开居住地的记录,应该可以排除嫌疑。”
沈遵微一颔首,又问:“那么,男女关系方面呢?”
“关于这点,倒是有查到一点儿情况。”
负责电子证据勘察的是个清秀斯文的女警,她接过了这个问题:“钟允儿的微信里有一个经常聊天的账号,两人的对话有过明显的暧昧迹象。”
她顿了顿,补充道:
“除了微信之外,她在其他两个平台上也和几个粉丝有过言辞暧昧的私信记录,我们正准备逐一排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