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一想,夏于淮应该是已经猜出了什么,不忍让他主动说出口,再主动回忆一遍伤心的事。
心中仿佛涌上一丝暖流,贺知澄这回并没有只给他一个简短的回答,而是主动给夏于淮打了电话。
“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之后要录节目可就没空了,这不是抓紧机会吗。”
隔着嗞嗞的电流声,夏于淮的声音微微失真,明明也没过去多久,再次听到他的声音却有些恍若隔世。
夏于淮的语气中难掩欣喜,尾音微微上扬,忍不住关切地问了贺知澄好一会儿近况,才想起最开始贺知澄打电话是要跟他说什么。
贺知澄轻轻笑了几声,才娓娓道来:“毕业的时候,我其实按部就班进了律所实习。”
贺知澄能凭借文化分数考上名校,记性好,脑子也不差。法学院的课业繁重,他还能够兼顾打工,抽空背背书,也能够应付学业。
贺知澄对法学不太感冒,只求低分飘过便好,还能去隔壁音乐学院蹭课,日程虽然繁忙,但也算是充实。
但真正进入律所后,才发现真正的职场和学校生活的“忙碌”,那可太不一样了。
他这才真正明白了母亲为什么一年到头都如此繁忙奔走。
律所的繁忙程度就像他常年加班出差的母亲那里看到的那样,就连实习生都苦不堪言,更何况这并不是他感兴趣的事业,无止尽的打杂加班甚至压得他喘不过气。
毕业后他辞了在渲日驻唱的工作,陈驰涛也出了国,乐队不再活动。
应付生活的疲惫让他的脑袋绷成一根紧紧的弦,麻木得无暇他顾。
为了庆祝贺知澄毕业,同时也是乐队最后一次演出,他们曾经在渲日举办了一场毕业演出,戴鹏说着要“大办”,一定要整整齐齐,还给他们每个人准备了演出服。
贺知澄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一个月没有摸过琴了。
分明没过去几个月,但站在舞台上、只需要沉浸在音乐中的日子,似乎已经久远到模糊,只留下一圈带着光环的幻影了。
当年在高中时,应修凌曾经对他说过——“只要你想,就没必要放弃!以后总还会有机会的!”
但高中沉重的学业并没能给贺知澄多少“想”的时间,别提父亲重病,母亲要撑起这个家,负担昂贵的医疗费用,工作愈发繁忙,照顾父亲的任务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贺知澄把贝斯和吉他都卖了,不知道从哪淘到了一个mp3,陪伴父亲做检查,在医院的长凳上休息的时候,爱上了听忧郁的蓝调和爵士,仿佛内心就可以宁静下来,忘记少年小小的苦闷和不甘。
虽然当时他没有琴,但贺知澄却觉得它似乎从未远离过,偶尔还会自己哼唱些小调,用随身的便签本记录下来。
少年总是相信着,自己终将有一天会重新拿起琴,只是需要再等一等罢了。
如今贝斯始终在他身边,自己却似乎没了拿起它的力气。
一股惶然的恐惧将贺知澄侵袭。
第69章
就像高中老师常常会说“等到了大学就轻松了”,虽然大家往往会发现,真相并没有这么简单,但无疑更加自由的新阶段总是有更宽广的新天地和更加丰富的可能性。
贺知澄对一个自己并不感兴趣的专业并没有多少期待,但上了大学意味着他有机会在空闲的时间里再度拾起音乐,说不定还能打工挣钱重新买一把琴。
即使他错过了校考,无缘音乐学院,但那时他从未觉得自己的未来有远离音乐的可能。
他按部就班地考上了江岚大学的法学院,幸运的是,音乐学院就在隔壁,两家学校常年在一起,学生们都混得很熟,进隔壁学校轻而易举,别提还有应修凌当“内应”,帮着他打掩护蹭课。
他换了好几份打工,怀着几分万一能够能够找到驻唱一类,与音乐有关的工作的侥幸,遇到了关照他的戴鹏,让他来渲日打工,还遇到了乐队志同道合的大家。
后来贺知澄攒够钱买了一把属于自己的、幽蓝色的贝斯。
曾经以为失去的一切又逐渐失而复得,仿佛梦想以一种迂回的方式再度来到了他的面前,让阴霾逐渐散去。
但是这次,感觉好像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