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满目的泪水,仿佛在诀别一个故人,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唐突落泪。仅是下意识般,他想去喊住斐守岁。
“别走啊……”
谢义山扭头劝:“他是用了咒法,进了池钗花的幻境,你且不要急。”
陆观道捂住流血不止的手背,有些谨慎地看着谢义山。
“我要找他。”
“你找他作甚!”谢义山咳出口血,“你去找也是碍事,不如在这里好好待着。只需半个时辰,我就能……咳咳咳……我知道你并非凡人,妖也好,仙也罢,总归能听劝。”
陆观道上前,他用还在流血的手指了指自己,一脸惊讶地看着谢义山:“我不是人?”
“是啊,你还有斐守岁都不是人。这里还有意识的活人,就我一个。”
谢义山说完,陆观道完全地愣在了原地。小孩子嘴里嘟囔着什么,谢义山也听不清,于情于理,他是管不着这个孩子的,可是既然有人托付他照看,也就不能不管。
“所以,小妖怪你先退下,等我收了鸟妖,再去寻斐兄也不迟。”
陆观道还沉浸在谢义山的话里,他碎碎念着:“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可,可他也不是人……”
谢义山眉头皱起来。
“你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吗?”
言毕,招魂幡开始运转,跟着谢义山的手势指向池钗花。
“我、我不知道……”
陆观道慢慢地蹲下身,他去看浓雾消散的地方,没有斐守岁,便又去看谢义山。谢义山一脸愁容,并没有很是在意他的样子。好似这儿记得他的人,不见了,他也就不能成人了一般。
小孩子有些后怕,他到谢义山身边:“我是人,陆姨是人,我就是人!”
“是吗。”
谢义山敷衍一句,又专心地去控制阵法。
看到鸟妖的怨念一点点被阵法吸收,那困住池钗花的丝线被巧妙地溶解,化成水珠落在地上。
滴在了陆观道的额前。
小孩子用沾血的手背抹去,脸颊便多出一条血痕。
“斐守岁是人,我也是人。”
也不知,他在与谁论证。
……
幻境里。
那个被小孩念叨的斐守岁,正十分悠闲地走在池钗花梦中的唐宅。
还是个下雨天,雨丝微斜,点点滴滴碎了池塘的静。
斐守岁背手行于游廊之上,他正朝着池钗花的屋子走去。路上没有一个仆从,倒显得这宅子住着个孤独的仙。
梧桐叶一卷而落,连廊上挂着的竹帘子,随风一吹,声声作响。
斐守岁执扇挡了风,忽然耳朵里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叹。叹息声紧紧地跟在风后,不给斐守岁追寻的机会。
又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