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守岁默然,他该怎么解释,难不成说阅尸无数一眼便知。这多少有点玄幻,但他确实是见得多了,能从骨骼构造上判断是男是女。至于为何是池钗花与唐年。
能与这座宅子扯上关系的,最近下葬的,似乎也只有这两个人选。
老妖怪措辞笑道:“猜的。”
“这……”乞丐倚墙拄拐,怪道,“出丧那天是我和弟兄们帮黑牙师傅抬的棺材啊,怎么会……”
“黑牙?”
“啊,公子有所不知,城外三里地有个棺材铺。棺材铺师傅就叫黑牙。城中若有人家要办丧事,这棺材和纸偶一应用具都是找他做的。”
斐守岁想起那一屋子的纸偶,还有堆放在院子里的三口棺材。
“那他是否包了盖棺的活?”
乞丐猛地直起身子:“公子你怀疑……”
斐守岁没有回避乞丐的视线,这只是他的猜测,比判断那两具尸体更没有逻辑。
“我所知太少,只能瞎猜罢了,况且,”斐守岁合上茶房小门,咯吱一声刺耳在寂静的空宅里,“这是官府该管的事情。”
老妖怪转身又道:“我还有事要先回客栈,只能劳烦你去报官了。”
乞丐没有即答,有些犹豫。
“我不住在这儿,也没和唐宅有交集,由我去就怕官老爷不愿来。你住在这儿久了,说话自然比我可信。报官之后去客栈找我,我不忘你的烧鸡。”
乞丐听罢不好意思般挠了挠头皮,他清澈的眼神得出一句话:“小的不吃烧鸡,吃了也要吐,大人不如直接赏小的点铜钱。”
斐守岁早知如此,从袖中拿出一粒碎银抛给了乞丐。
一粒碎银怕是乞丐乞讨多久都要不来的东西,能抵上一户人家好些天的温饱。
可乞丐并不高兴,只是看了会儿,方回:“小的只想要铜钱。”
“……”
斐守岁将身上剩余的铜钱全给了乞丐,临走前不忘嘱咐:“我所说的,切记。”
乞丐拄着拐送走斐守岁,才紧张兮兮地将铜钱塞入自己的补丁袋中,往城中走去。
而被遗忘的小孩还在大街上找人。
陆观道一人在路上找了好久,斐守岁全然不知。老妖怪习惯了一个人,早忘了孩子是要人陪的。
可怜小孩沿着早上的路走,走到成衣铺又走回包子铺,他看到了那些笑容如花的姑娘家,还有早晨与他对视的伙计。就是没寻着斐守岁。
走累了,孩子蹲在房子角落,数一数地上乱爬的蚂蚁。脖子酸了,便仰头看看蓝天。
秋的蓝天,深邃。
风如同山岚呜咽的悲鸣,从河岸两边吹来。枫叶跟着风落到小孩脚边。
小孩盯了会,抬头再去寻,只远远地瞅见个杂乱的鸡窝头,是乞丐。
陆观道忽然心里头一抽,他站起身,又因眼前昏黑缓了好久,复抬眼时乞丐早走没影了。小孩失去了唯一的线索垂头丧气地靠着墙角,这条小巷联通大街,时不时有行人路过。
小孩无处可去,垂眸听着。
是女儿家的声音:“你家铺子今早来的哥儿可真俊啊。”
“是啊,出手又阔绰,就是带了个孩子,孩子还穿着寿衣呢!”
陆观道伸出手,将细碎的刘海尽力遮盖双目,他怕被认出来。但是孩子小小身影,无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