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楚世远递过来的银锭子,老叟颤巍巍把手伸过来。就在银锭子落手之际,他又突然捂住肚子,“疼,太疼了!”楚世远眼底微凉。他知老叟是故意的,单是马蹄停在老叟身后一动未动,足见自家车夫驾控的本事,毋庸置疑,老叟就是想骗些酒钱。楚世远手里的银锭子变成两块,老叟仍在那里吵嚷着叫疼。“老人家,这两个银锭子你若不拿,可就没有了。”老叟迟疑一会儿,又在那里吵吵嚷嚷,围观百姓越聚越多。楚世远缓缓站起身,声音洪亮,“今日是我楚世远的马车撞了这位老人家,不管多少钱,我都会替老人家把身子治好,哪怕到皇宫里请御医我都在所不惜!来人,先将老人家就近抬到奉安堂好生医治!”听到这话,跟在马车后面的几个护院立时跑到前头。眼见几个护院要动手,老叟自己爬起来,“不是……特别疼了……”老叟凑到楚世远身边,眼睛直直盯着被他攥在手里的两个银锭子。楚世远还有要紧事,自然不会与老叟计较。他走近,“老人家看准了马车,下次别撞。”老叟生怕楚世远后悔,几乎以抢的速度攥住银子,两个银锭子忽的夹紧,楚世远吃痛抽回手。老叟跑的快,却在冲进人群之际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意味深长,“国公爷放心,老叟认准了这辆马车。”楚世远冷笑一声,转身吩咐管家继续驾车。车厢里,他下意识摊开手,掌心被两个银锭子挤也一道血痕。“这是怎么了?”陶若南蹙眉,关切开口。见其眼中担忧,楚世远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没事。”逐渐消散的人群里,叶茗直到马车拐出蓥华街方才悄然离去。鼓市,靖王府。楚世远与陶若南说明来意后被管家请到正厅。管家备茶,二人哪有心思喝茶。不多时,御九渊带着楚锦珏跟岳锋出现在正厅。“世远拜见靖王。”旁侧,陶若南亦俯身。御九渊居于主位,面色沉静,“柱国公不必多礼,两位坐。”看到自己的儿子,陶若南急忙扑冲过去,“珏儿!”见其如此,御九渊看向楚世远,“梁国细作案非同小可,若非你我皆在场,本王不会叫任何人与楚二公子接触。”言外之意,今日得见已经是他网开一面。楚世远神色恭敬,“此事或许只是误会,吾儿一时弄错……”“柱国公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不知为军将者说话一言九鼎,如泼水字字无收?”御九渊冷声道。不等楚世远解释,御九渊又道,“本王已在公堂上亲自验过楚二公子带回来的证据,印章是真,与当年暗杀墨尘跟金玉兰时的夜鹰标识一模一样,信笺上的字迹经证实确实出自阮岚跟曹明轩之手。”“既然证据确凿,王爷为何不判阮岚死罪?”陶若南拉着自己儿子的手,突兀质疑。楚世远面色微窘,倒是御九渊大大方方解释,“本王出面,只为杀一个小小的阮岚?”“可吾儿只告阮岚,王爷既已判定阮岚有罪吾儿便不是冤告,剩下的事,与吾儿无关。”陶若南不管对方是谁,她只想保住自己的儿子不受半点损伤。“娘!”楚锦珏不以为然,“很明显阮岚只是夜鹰之一,若能凭此证据揪出幕后主使或者更多的夜鹰,我乐意为王爷效劳!”“珏儿!”陶若南冷声呵斥。楚世远亦觉得自己儿子不知天高地厚,亦不知这里面隐藏的危险,“靖王,我倒是觉得内人说的十分在理。”御九渊笑了,“柱国公及夫人在担心什么?”“我……”陶若南欲开口却被楚世远抢先一步,“吾儿只告阮岚是梁国细作,她是细作,案子当结,余下的事与吾儿并无关系。”“柱国公,你这话说的叫人寒心呐!”御九渊极为失望看向他,“因为墨尘跟金玉兰不是你的部下,所以对于他们的死你毫不在意?纵使如此,梁国细作威胁我大齐安危,你作为齐将不该尽一份心力?”陶若南可管不了那么多,冷声反问,“因为墨尘跟金玉兰是王爷旧部,所以王爷直至再见夜鹰标识才到皇上面前要了此案主审,王爷当真是为大齐安危,还是想替自己两位副将报仇?”这话说出来,厅内一时死寂。楚锦珏见双方争吵的厉害,干脆拉着岳锋走到御九渊面前,“爹,娘!此案我愿随王爷追查到底,这是我的决定,你们别再为难王爷了!”此话一出,顿时将楚世远跟陶若南置于尴尬境地。御九渊抬手捋过白须,声音沉稳,“两位放心,只要阮岚是细作,不管结果如何本王都会保楚二公子安然无虞。”“可是……”陶若南的话再次被楚锦珏打断,“娘,我不会有事的,这段时间我跟岳兄暂居在这儿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你们就先回去。”楚世远起身,“珏儿……”“爹!梁国细作的事儿我查定了!”楚锦珏倒像是有了靠山,身子下意识往后退向御九渊。主位上,御九渊低咳一声,“管家,送客。”楚世远跟陶若南就算再想带走楚锦珏,也没了理由。离开靖王府,两人一路都没说话。快到国公府的时候,陶若南突然想到一件事,“那个叫岳锋的男人!”“什么?”“珏儿失踪那晚,就是那个叫岳锋的男人将他虏走的!”楚世远皱了下眉,“夫人为何如此肯定?”“他的手!”陶若南回忆那晚场景,因为黑衣人蒙着面纱她无法辨认那人长相,但火把冲天,她看到男人握剑的那只手,手背有旧伤。刚刚她扫过岳锋的时候,亦在他手背看到同样伤痕。楚世远微微皱眉,“那日公堂,岳锋只道自己是江湖人,在河朔时无意遇见珏儿救他一命,两人一起去莲花村寻找证据……但他在公堂上的表现,似乎无意争功。”“无意争功他为什么要把珏儿绑走?”陶若南忽然想到一种可能,“珏儿会不会是被他逼迫的?”楚世远也曾想过这种可能,然而今日看到楚锦珏信誓旦旦的样子便打消了这样的念头,“夫人今日也看到了,你觉得珏儿是被人逼迫的?”“逼迫也有很多种,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