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死寂无声,陶若南坐在椅子上许久,忽的起身。“夫人做什么?”顾朝颜急忙上前拉住她。陶若南目光里透着一股不可抑制的怒意,激愤低吼,“我要亲自问问她,她还有没有良心!纵我待她不好,晏儿跟珏儿不是她至亲手足,可楚世远自小将她当作掌上明珠一样疼爱,这府里还有她的亲生母亲,她这么做,无异是将这些人全都推到绝境!”顾朝颜懂得陶若南的悲愤,她又何尝不恨楚依依那个吃里爬外的白眼狼。“夫人,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你去找她,打草惊蛇。”陶若南闻声,狠狠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顾夫人说的是。”她缓缓坐回主位,目光再次落向手里罪证,“我有一事,想问顾夫人。”顾朝颜知道她想问什么,“拱尉司裴冽对案情存疑,数日前离开皇城去往河朔,我夫君亦在案子里,遂与之同行。河朔一行我与裴大人发现太多可疑之处,怀疑此案乃梁国细作所为,目的是致柱国公于死地。”为了让陶若南明白此间凶险,她将事情原原本本相告,“格局往小了说,唇亡齿寒,我怕下一个被盯上的就是将军府,往大了说,事关国之大义,我理当放下个人私利,助国公府免于遭难。”陶若南将信将疑,“只是这样?”“如果一定要说我有自私的地方……”顾朝颜瞧了眼陶若南手里的东西,“我也不是很喜欢楚依依这个人。”她又道,“今晨那封休书是我匆匆写下的,目的是想倘若楚依依真做什么出格的事,夫人可拿休书吓一吓她,将她跟国公府绑在一起,想她也不敢轻举妄动。”提到楚依依,陶若南心寒,“此事,当真是她?”“我没有证据,但推敲之下没有第二个人。”至少上一世是她,无疑。陶若南悲愤不已,“我可否借用你手里那枚将军印?”“夫人是想在休书上盖上印章,将其坐实?”“如你所言,只有让她知道走不出这国公府,她才能消停!”陶若南恨道,“此事过后,我必重罚!”“可如今,我倒想把她带出国公府。”“为何?”“夫人不想知道她是从哪里得来的罪证?”顾朝颜提醒道。陶若南恍然,“可是……”“利用她的人,也只能利用她私藏这些罢了,只要她不能再入国公府就掀不起什么风浪,反倒是她出去,我或许能查到是谁在幕后做这件事。”陶若南点点头,“也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布防图我留在国公府,夫人千万保管好。”顾朝颜起身,“我这便带楚依依离开。”“顾夫人!”陶若南突然起身,欲言又止。“夫人可还有事?”她不知道当不当讲,万分纠结。“我真心想帮国公府,也一定会尽力而为,夫人若信我,不妨说一说你的顾虑。”不知道为什么,陶若南看着眼前女子的眼睛,莫名心安。她决定赌一次,“我听曹嬷嬷说今日堂审,你在刑部?”“我在。”“那你可听到丹书铁卷四个字了?”顾朝颜转回身,“听到了,柱国公想将罪名揽在自己身上,如此夫人便可用丹书铁卷救下府上两位公子,这应该是柱国公所能想到的唯一后路。”“我知世远的意思,可他不知……”陶若南近乎绝望,“他不知丹书铁卷已经丢了。”顾朝颜震惊,“丢了?”陶若南没有细述,只道那东西已经丢了十数年,“没有丹书铁卷便没有退路,我希望顾夫人能把消息传给楚世远,无论如何,谋逆叛国的罪不能认!”顾朝颜仍处在震惊的情绪里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会有人偷丹书铁卷?”陶若南愣住。她一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会儿被顾朝颜一语破的。丹书铁卷只有在她手里才有用,落到别人手里只是一块玄铁而已,甚至偷的人都不敢把它拿出来!“夫人可还记得丹书铁卷何时丢失?”陶若南点头,“十五年前。”“具体!”虽然顾朝颜的问题有些突兀,陶若南还是应答,“顾夫人可知我丢过一个女儿?”听到这句话,顾朝颜身形一震,目光紧紧锁住眼前妇人,眼睛里蕴着深深浅浅的波光。陶若南并未注意,苦笑道,“顾夫人或许不知,那丹书铁卷是在我丢失女儿的第二年,用它威逼潭州郡守替我找女儿时丢的,只可惜女儿也没有找到。”“天和二十四年?”“我的女儿是在天和二十三年丢于潭州,那丹书铁卷是次年丢的。”又是为了她!顾朝颜只觉肺腑像是被一团绵絮堵住,令她呼吸艰难。她本能捂住胸口,愧疚跟忏悔再次席卷周身。“顾夫人?”见她脸色苍白,陶若南忧心唤了一句。“我没事。”顾朝颜将所有情绪重重压下去,眼神变得肃冷,“夫人可还记得丹书铁卷的样子?”“自然记得。”顾朝颜大步走向桌案,取纸笔,“夫人将图样画给我。”陶若南茫然不解,“为何?”“夫人且画。”顾朝颜最终没有解释,陶若南也没有再问。待其拿着图样离开,陶若南独自坐在书房里许久,房门传来吱呦声响。“夫人,顾夫人将楚依依带走了。”曹嬷嬷走过来,担忧道,“没找到布防图,老奴只怕……”陶若南抬手,将桌案上的东西递过去。曹嬷嬷看过之后大骇,“夫人,这是?”“东西不是楚依依拿的,是她放的。”陶若南遂将自己与顾朝颜的对话简略告知,“我知楚依依自私自利,却没想到她竟然卑劣无耻到这种地步。”“老奴不明白,她何以要置国公爷于死地,眼下也不是非要二选一的时候,她就算想当将军府的妾,也犯不着把国公府的路给堵死啊!”陶若南苦涩抿唇,“她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难道就不想想这府里还有她的亲生母亲?”曹嬷嬷气愤至极,“不行,老奴定要将这件事告诉季姨娘,这样的女儿她该好好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