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可以为剑尊大人做些什么。”
晏来归跟在殊灵身后,亦步亦趋地进了殊灵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任何照明的夜明珠或者灯火,月色摇曳,投落脚下一方小天地,再被无处不在的熟悉黑暗笼罩周身。他走在殊灵身后,易容后的身形骨架更年轻一点,还要比殊灵低上几分,若是本体原貌的话,应当是差不多的。
直到这时,晏来归才发现殊灵的身形其实很是好看,他似乎只穿了一件单衣,初秋的天总显得有些单薄,脊背如青松般挺拔,流畅精瘦的腰线被腰封完美收束,总让晏来归忍不住想起按在他腰身上的手感。
……好冒犯的想法。晏来归糟糕地捏了自己一下,暗暗叹了一口气,低下眼眸没有再看。
殊灵的长相更偏凌厉,剑眉星目,眉眼冷淡疏离,好像这个世间无论什么事物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一眼,让人一眼就想起雪夜中呼啸而过的寒风。
冰冷,锋利,凛然不可侵犯,无处不在的压迫感。
好看的皮囊总是会让人感到赏心悦目的,晏来归也不免俗,虽然只敢偷偷看。
殊灵转过身来,淡道:“什么灵根?”
晏来归一愣,想了好一会才道:“水灵根,品级……不太高,只是下品单灵根。”
他之前只求上岸,一个纯种魔尊混入修真界大宗门,给自己伪装的身份当然是越低调越好,低品级单灵根,不会最差劲,也算不上好,不容易引人注意,在玄天宗长老们的眼中就是进宗打杂洒扫的资质,自然也不会多加关注。
殊灵低头,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小瓶酒,倒了一杯推给晏来归,道:“玄天宗收徒看心境不看资质,水灵根与本尊还算合适,可有兴趣入本尊门下。”
晏来归摇摇头,刚想说自己不喝酒,闻言睁大眼睛:“什么?”
殊灵往自己的酒里放了不知什么东西,听见晏来归是这个反应,不由得顿了一下,眸光幽深地盯着他:“你不愿意?”
“……”晏来归轻咳一声:“愿意,非常愿意,能入了剑尊大人的眼,是弟子三生有幸。”
“你倒是嘴甜。”殊灵嗤笑一声,房门倏地打开,门外圆月高悬,随着暗云浮动,“不愿意就离开吧,本尊不爱强人所难。”
殊灵懒懒地躺在藤椅之中,修长指间勾住白瓷酒瓶摇摇晃晃,他饮尽最后一口酒,随手将酒瓶丢在桌上,藤椅吱呀的声音间或响起,晏来归看见他无声阖上剑眸,神情无悲无喜。
细长瓷瓶骨碌碌滚了几圈,滚到桌子边缘,掉下去时,却没有发出碎裂的声响。
它悄无声息地落入了晏来归的手心,晏来归垂着眼眸,把瓷瓶轻轻放在桌上,发出“嗒”的一声声响。
殊灵依旧闭着眼,不声不响。
浮云半遮圆月,昏暗的月光落了一缕在殊灵雪白的长衣上,像是雪粒随风飘落,无声无息融在了雪顶上,寂寥无声。
晏来归莫名觉得,这样的殊灵好像并不开心。
殊灵剑尊修为高深强大,年少时便能够独自一人深入危险的封印之地,斩尽无数魇魔,将意外松动的封印再次封禁,从此一战成名。他拥有着其他剑修梦寐以求都无缘无分的神剑镜悬,一剑霜寒十四州,敌人听了这个名字都先敬畏三分,无数修仙者将他视作榜样追随敬仰,世人眼中的优秀和成就他样样不缺。
他似乎一点也没有晏来归想象得这么快活。
晏来归放好瓷瓶,转身向门口走去。
殊灵闭上的眼睛骤然睁开,眸光凌厉。
正当殊灵决定他要是真敢走就直接把人绑回来的时候,就见晏来归走到门口停下脚步,然后伸手将大开的门扉拉了回来,轻轻关上。
“……”殊灵又躺了回来。
晏来归总觉得后背凉嗖嗖的,关上门后终于好很多了,他顺手点了桌上的烛火,轻声道:“弟子入玄天宗便是因为剑尊大人,只是听说剑尊大人从不收徒,所以从不敢痴心妄想,如今不过第一次与您见面,就能如愿以偿,一时有些不敢相信罢了,怎会有眼无珠。”
月光被拦在了门外,落不到殊灵的身上,跃动的烛光却带着暖意拢在了殊灵周身。
他无声呼出一口绵长的气息,懒洋洋起了身,抬手一道灵息在内室放了一张软榻,冲着里面微抬下巴,道:“你今晚在内室休息,需要什么同本尊说。”
晏来归看了看殊灵的神色,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因而道:“谨遵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