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良时牙齿都在发抖,拽他衣领的手也在抖,定定瞧着他,仿佛要将他的脸瞧出一个洞来!僵持着,方良时却又突然嗤嗤笑了,满脸泪花,“这样好!这样真好!爸爸住院,家业破产,兄长叛变,亲友落井下石,我已经想不出比方家还悲惨的故事了!哥,你做得好!反正方家都要亡的,倒不如让方家死得彻底一点!”
他反手握住弟弟的手,忍住翻涌的血腥,忍不住喉咙的哽咽,“良时,我没有……”
方良时一把放开他,后退几步,指着他的鼻子,高叫着:“方译桓!你以后再也不要管我做了什么!你就好好做你的恬家女婿吧!永远做一只别人家的狗!”
指责如刀,刀刀戳心。
想摇头,却没有力气,一张开嘴,就是汩汩的血往外溢,眼皮很重。模糊的视线里是恬静瘦小的身影,她被人护着,抱着,一直在挣扎,一直在哭,
黑暗如夜色,终于铺天盖地。
方良时又是一脚落在他背上。
他闷哼一声,失去知觉。
原来生命如此顽强,方译桓的心肺遭受重创,却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清醒后第一个迎接他的,却是父亲响亮的一耳光。
“白养你那么多年!居然是只白眼狼!谁叫你报警的?!你若不把你弟从警署捞出来,以后就别进方家大门!”
护士扶他坐起,他怔忪了许久。
终于在黑暗中笑了笑。
将夹在手指上的脉痒监护仪取了,又将手背的针拔了,这才颤颤巍巍的起身。
伦敦的冬夜寒冷刺骨,他扶住恬家的铁艺大门,按了一遍又一遍的门铃。
很久之后,终于有人迎他进去。
恬仲峰坐在沙发上,趾高气昂地看着他:“是想让我放过你们?”
“是。”
“你知不知道,我巴不得你们方家全部去死!”
“可以。”他一字一句说的缓慢,“你可以逼死方家!可你以为你们姓恬的就会有好日子吗?我告诉你,光脚的从来就不怕穿鞋的!大家都是商人,趋利避害是本能。如果我开出一个还算合理的筹码,你又何必选择鱼死网破呢?”
“合理的筹码?”
他瘦削的骨节弯曲,从口袋掏出手机,按下了播放键,恬静的声音传出:“译桓,你好点了吗?我想去看你,但你父亲根本不让我进去……请你一定要醒过来,要不然,要不然你让我怎么办?”
下一条:
“译桓,如果你忘了,那我提醒你,我一直在外面等你,我爱你。”
“够了!”恬仲峰听着女儿的声音,强自忍下要破口大骂的冲动,指着他的鼻子,厉声道:“你想怎样?”
方译桓生硬地挤出一抹笑,“用恬静的感情,来交换我弟的自由。只要你放过我们,达成刑事和解。”
他嘴唇苍白:“如果你非要同归于尽,我也无所谓!倒是恬静还没结婚,如果我把我们交往的细节,连同一些不那么雅观的照片曝光给杂志,让大家知道佑峰国际的千金大小姐私生活居然这么不检点!恐怕她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恬仲峰咬牙切齿,“兔崽子!你……狠!”
他嗤嗤笑起来,眼眶鲜红鲜红。
他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是恐怖而又卑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