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除却神殿外,近些时日,帝国里最大的变化,是坐落在每个城市里的神像。
说实话,主教并不明白,建立这么多神像,究竟有何作用。
如今,帝国已经光明神教的天下,人们无不信仰这尊被光明神教高高捧起、却不知神貌、不知性格、一切都藏匿在神秘中的神。
塞缪尔在各地修建神殿的行为主教可以理解,但那些遍布整个帝国、用圣晶石雕塑的神像,主教却不明所以了。
毕竟,圣晶石虽然叫这个名字,但它的作用,某种意义上而言,对于光明神教甚至可以说是异端……
出声之后,主教就后悔了,冷汗一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
只听见这处空间里一片静默的呼吸声,久久没有从教皇这里得到指使的主教甚至有一瞬间,察觉到了死神持着镰刀站在他的眼前,那种令人恐怖的窒息感,慢慢在身上攀爬。
青年模样的教皇神色淡淡,俊美得不似凡人的眉眼似笑非笑。
他穿着白金色的长袍,踱步从台阶走下时,衣摆的暗纹随着光线而流转。
那双如神灵一般沉着日轮的金瞳,如注视死物一般,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你对我下达的命令,有什么意见么?”
塞缪尔定定地注视他,明明语气温柔和缓、嘴角还残余着星点笑意,听在人耳边时却叫人如至冰窖。
“看来,我最近或许太好脾性了,以至于给了你们一些错觉。”
“教、教皇大人……”
主教直接瘫软在地,心神俱骇,不由后悔起自己方才为何要多嘴。
他近来真的太得意忘形了,怎么能因为他人的吹捧,外加这些年来教皇“修身养性”,因教皇年轻的外貌,心底总不自觉地起了轻视,而把他当做是可以商量的对象?
即便没有见过,可他怎么能够忘记在别人的口中,这位年轻的教皇究竟是如何血腥上位,而在他上位那日,那些被打为异端的家伙,坟头早就长满了荒草。
“请原谅我的失礼,请您宽恕我!我、我这就去督促那些人,叫他们立刻执行您的命令!”
塞缪尔没有说话。
主教已经深深嗅闻到了死亡逼近的气息,愈发惶恐。
但叫主教惊疑不定的是,半晌后,他再次听到了教皇的声音。
一字一句,像是唱诗班般悦耳的声音,宽和地说道:“跪在地上不冷么?起来吧。”
这位手段残酷的年轻教皇,慢慢舒展了覆着霜雪的眉眼,甚至有几分轻快真切地浮现在瞳底。
他几近叹息般微笑道:“何必显得我像是恶人呢?我又不会对你怎样。”
“我交代下去的事情,你会办好的,对么?”俊美的教皇面容模糊在光线中,只有声音,如冰水一般一点一点浸透人的心脏。
“是的!我一定会不负所托!”
教皇脸上的笑容愈发和缓了,他不常笑,因而每次笑的时候容色都异常惊艳,然而此刻,却没有人能够欣赏这笑容的美丽。
“很好,下去吧。”
得到准允,主教才慌张退离,脸上全是惶然不已的表情。
塞缪尔完全可以感知到眼前主教心底腾升的恐惧,但——凡人的反应与他何干?
无论是修建神殿,建立神像,又或者是宣扬教派,一切都只是为了神主。
只要是为了神主,使出何种手段又何妨呢?
收回游离在空气的力量,斑驳的光点像是在不满,渴求去到引起主人心潮澎湃的神主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