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呼吸不过来,那些一直被他努力刻意遗忘的记忆如海啸般在脑海里叫嚣起来,眼前的一切太像那段他心中不愿承认的哀殇与仇恨了,他怕自己重新记起来,记起来那一晚的所有痛苦与灾难。
潜意识里,他在逃避。
突然,他的耳畔传来阵阵嘈杂,像是有人在争吵,他觉得心烦意乱,眼前的一切惨剧就好像鲜活了起来,他已经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现实,耳畔除了争吵外,还出现了哀嚎声、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厮杀呐喊声、还有那令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猖狂的得意的大笑。
他的眼前好像渐渐出现了一张狰狞而熟悉入骨的脸,正得意的挑着他父王的头对着他笑。
这时,他感觉有东西悄悄的如鬼魅般离他越来越近,摸上了他的脸。
……
“你们好大的胆子!没有寡人的命令居然敢私自给他用刑!来人!”
楚绯澜看着眼前已经昏迷过去、浑身伤痕累累还发烫的苏陌玉,只觉得自己的心猛的一纠痛,就像突然被人捏着自己的心脏指甲都掐进心脏里一样的疼。他急忙跑过去,不顾牢房的潮湿脏乱与苏陌玉的狼狈血污,小心翼翼的将他搂起。
顾北月与顾西星急匆匆的赶来时,正好看见楚绯澜满脸满眼的心疼。
狱卫慌忙跪下,边磕头如捣蒜边喊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属下怎么敢私自对玉侍君用刑啊,属下都是……都是听了……”
可是话到嘴边,他又不敢说出口,只是眼睛一直畏畏缩缩的在顾北月身上瞟。
楚绯澜目光一凛,眼神冰冷的看着顾北月,似乎在等着他给一个解释。
顾北月看着楚绯澜,心一横,撩袍跪下,“是微臣让他们用刑的,还请陛下责罚。”
“给寡人一个解释。”声音冷得像腊月里的寒雪。
身后的顾西星上前一步刚要说些什么,顾北月侧首一记冷眼,顾西星蹙着眉,迟疑的退后,沉默。
顾北月正色道:“陛下突然身体不适,状似中毒,微臣心下担忧,故而下令调查此事,发现玉侍君有谋害陛下之嫌。微臣只是按宫规法度办事,将意图谋害陛下的疑犯收押,逼供出真相。”
“……”楚绯澜气极,若是旁人这样他或许还不会这么生气,可顾北月是和他亲如兄弟的人,他也是知道自己对苏陌玉的情的。
顾北月看着楚绯澜气得发青的脸,垂眸,眼里却是一片坚毅,不卑不亢的道:“陛下,虽然陛下经诊断只是大补太过,但太师所言不无道理,万一是玉侍君觉得直接下毒容易被戳穿,所以故意为之呢?或者,他还有什么别的阴谋!微臣怀疑,玉侍君在暗中与玉瑶之人传递消息,故意亲近陛下以达谋求。太师只是以谋害陛下圣体之罪将玉侍君关押厝狱司,真正下令用刑逼供的,是微臣,还请陛下恕罪!”
楚绯澜呵斥道:“闭嘴!”
顾北月拳头紧了紧。
“墨玉他定不会害寡人,寡人相信他!此次的事情也与他无关,谁也不得在提起此事,否则,按大不敬之罪论处!”楚绯澜一锤定音,所有人赶紧垂头,帝王之怒,不是他们能挑衅的,虽心有不甘,但还是不得不应了声:“是!”
苏陌玉的头枕在楚绯澜温暖的怀里,楚绯澜的手掌轻轻的抚过苏陌玉瑟瑟发抖的单薄身体,疼惜的摸上苏陌玉紧蹙着眉的脸,苏陌玉脸色虽异常红润,可那嘴唇却干涸苍白得很,不时的颤抖嘴唇,显得格外的楚楚可怜。
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看似昏迷不醒、身体虚弱的人会突然谋杀。
“呃!!!”
楚绯澜猛的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看着正死死掐着自己脖子的苏陌玉的手。
其他人听见异动连忙抬头,便看见眼睛还未睁开的苏陌玉右手正掐着楚绯澜的脖子,手上青筋暴起,看得出用了多大的力道!
这个墨玉竟然敢当众谋害陛下!
楚绯澜下意识的想还手,可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又生生的忍下本能,手在空中停顿片刻,又紧紧的抓住了苏陌玉的手,只是怎么都拉不开。楚绯澜已经面色红涨,呼吸困难,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掐住脖子,威胁到性命。
旁边的人都惊慌失措,饶是经过了几十年大风大浪的大宫监也惊讶得无以复加,顾北月拔出狱卫腰间的佩刀就大步流星的上前想一刀结果了这个当众弑君的贼子,却不料楚绯澜却艰难而气愤的吐出几个字:“住手!谁敢!”
顾北月满脸的担忧与震惊,愣在了楚绯澜面前。
当苏陌玉幽幽转醒时,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玉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