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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页)

林深路滑。

朱正刚好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在黑黢黢的森林中穿行。先,他还能听见追赶他那些人的呐喊,渐渐地,就只有他自己沉重的脚步声了。他停下脚步,倚靠着一棵大树,呼哧呼哧喘粗气。森林里寂静无声,只偶有树叶掉下,发出吧唧的声响。

他突然哈哈哈哈狂怒地笑起来!今天的事太可笑了,自己居然被拉郎配,要不是自己能够把持,兴许真就做了女疯子的夫君!天,被人算计做了盘中餐?我?朱正刚?一个自以为是的城市精英,一个有双学位的大学生,发誓要给郝红云和马力好看的男人?!他惨笑着,渐渐笑得没了声音,笑出了眼泪,颓然地顺着大树滑下,坐在了湿漉漉的草地。

该怎么办,是进,还是退?看来,这桃花镇真不能再呆了,今后的路该如何走?

走,当然得走!去平常找市长,找市委书记,控告张自真一手遮天,陷害忠良的滔天罪行!

想到这里,朱正刚咬咬牙站起来,朝森林外走。林深草茂,方向不辨,他抓着树干,深一脚浅一脚朝前走着。起风了,黑暗中,风吹的声音好像妖怪,呜呜哇哇着,让人毛骨悚然。意念中,早该走出森林,可四周还是黑森森,老也拐不到头。

显然是迷路了。

这时,就无端地问着自己,森林里有老虎吗,有大野兽吗?早听人说过,这里并不太平,曾出现过野猪,金钱豹,还有五步蛇,金环蛇,三步倒,甚至水捅粗细的蟒蛇。想到蛇,浑身就寒毛倒立,心儿砰砰跳荡。就骂自己,朱正刚呀朱正刚,你不是城市精英吗,你不是自诩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怎么自己吓唬自己?难怪会在黄桃走麦城,完全与自己的懦弱有关!这样想着,就啊啊地号叫起来,森林里,回荡着他那雄壮而沙哑的叫喊声。就又责怪自己,怎么能草木皆兵?突然就呵呵地笑起来,觉得自己好滑稽。

不知道走了多久,大约两个小时,或者三个小时罢,树林上空已现熹微。就着晨光,他加快了脚步。却已是皮塌嘴歪,浑身臭汗。突然,脚下一虚,发出嘭地一声巨响,右脚那里感觉撕裂一般疼痛!他哎哟叫了一声,软在地上。

他被捕兽夹打了!望着那黑糊糊地套在自己右脚上的铁夹子,他没有了脾气。钻心的疼痛中,他弯下腰想取那夹子,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那夹子却越夹越紧。他绝望地望着那夹子,额头冷汗直冒,却无计可施。

哈哈哈哈,突然林子深处传来爽朗的笑声。正惊异间,却见晨曦中一位白髯飘飘,仙风道骨的老人飘然而至。到得朱正刚面前,他笑眯眯地道,小伙子,看你满脸得色未褪,想是平常春风得意。却没有想到罢,能在小兽夹前栽了水,无能为力啦?

朱正刚感觉他话里有骨头,诧异地望着他。可是自己与他素昧平生,他怎么这样说话?

老人笑微微,说小伙子,走路得盯着路走,千万不敢打马虎眼。你看,踩虚脚,不是自讨苦吃?

老人家,是您设置的兽夹?朱正刚不错眼珠地盯着他,却不说请他帮忙的话。

老人摇晃着脑袋。小伙子,挠挠者易折哇。人,总需审时夺势,哪里能睁着眼睛朝凶险里跳?说罢摇摇头,矮下身。只轻轻一弄,就将兽夹取下,说小伙子,幸亏穿得皮鞋,没有伤着骨头。

朱正刚抽回脚站起,试着用了力,还好,虽然疼痛,却能走。朝老人拱了拱手,说老人家,谢谢您。

老人说,走着不舒坦了罢?伤筋呢。我那里有药酒,最有疗效。这样罢,寒舍就在前面,不妨请你屈尊大架走一遭。说了,也不看朱正刚,朝前便走。朱正刚咬咬牙,一瘸一拐紧跟在后面。

走了一会,到得一个山堡,林间有一幢小木屋,老人推开门走了进去。

朱正刚打量着四周。小木屋修得很精致,小,木板黑黑已是经年的样子,顶上是黄澄澄的稻草,显然是才铺上的。周围,却是一片绿油油的蔬菜地。居然有一条小溪流,水声潺潺,哗啦啦唱着歌子流淌。

朱正刚不由得心旷神怡,仿若到得世外桃源。他呼吸了一大口清新的空气,感觉好惬意。

小伙子,到家了,怎不进来?

朱正刚答应一声,走进屋子。屋里光线黯淡,有一股潮乎乎的味道。坐。老人对朱正刚道。朱正刚在一张矮凳坐下。老人早将一只土罐子放在矮桌,他让朱正刚将皮鞋脱了。朱正刚脱了鞋袜,却见脚背肿得如馒头,好黑,显然就是伤了筋。老人嘿嘿地笑,说小伙子,脚都这样了,你还犟着不来?语气中有责怪的成分。打开土罐子,一股浓烈的酒香就弥漫出来。老人将药酒倒在一只粗碗,从怀中摸出一个小油纸包,打开,里面却是黑糊糊的药粉。将药粉兑在药酒,用手糊在朱正刚脚背。

那药酒果然霸道,先是一阵冰凉的感觉从脚背升腾,接着就是火辣辣的疼痛。朱正刚疼得呲牙裂嘴。

老人哈哈一笑,说小伙子你耐心点儿,要不是看你心地纯正,有口碑,我才舍不得我的药酒呢。说罢,转身到厨房去了。

朱正刚浑身一凛,这老人话里怎么总有玄机?他是世外高人?居然就看见一只书柜了,就在他身后,整整齐齐排列着许多书,光看书名就够霸道,有《史记》、《资治通鉴》、《曾文正公书信》,以及领袖著作。果然遇见高人了,这些书,朱正刚有些只看了个大概,有的根本就没有摸,不由得肃然起敬。

不一会,老人端出一只铁锅,却是热腾腾的包谷粥,又拿来几只皮蛋,一碗包谷耙,一碟泡菜。笑眯眯对朱正刚说,寒舍简陋,见笑了。将一只空碗递给朱正刚,顾自舀了一碗粥稀哩哗啦喝起来。

吃饭间,朱正刚问,老人家贵姓?

免贵,鄙姓别,单号一个人字。

哈哈,别人,有这样的名字?朱正刚竭力忍住了笑,说别大爷,高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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