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妃虽在深宫,可前朝与宫外之事,也知道许多。有时,是景亦进宫与她说了些,有时,是身边的宫女与她说了些。这样一个女人,看似柔柔弱弱,温柔备至,可那股眼神里,带着后宫女人本质的阴暗。她盈盈一笑:“那京城里失踪了人,现如今还查不到消息,那京兆尹还真是拿钱不办事的主。”语落,便将手中的剪刀收了起来,狠狠的往花盆里一丢,压倒了几株花。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这会,一个小太监低着头快步进来,立在一旁,双手乖乖的吊在两旁,道:“娘娘,容王进宫了。”一听“容王”这两个字,萧妃那双原本温柔好看的眼睛,微微一眯,眉角压下。朝那小太监瞅了一眼,冷声问:“刚刚回京?”“是,穿着便服进的宫,正赶去阜阳殿了,皇上与太子正在里头议事,估计这会,容王应该到了。”“连朝服都不穿就进宫了?有意思。”萧妃笑了笑,神色上却颇为诡谲。都说容王精明,小算盘也打得不错,这小小的一个行为,足够皇帝受用了。萧妃只见捏着一株花心,轻轻用力,花心断了!此刻的阜阳殿。外头的小太监在景容过来时,就已经进去通报了,却迟迟没有出来。景容站在门口,面色冷峻,挺直的身板一动不动,目不斜视,颇有铮骨男儿的气概。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开始下起了雨,屋檐上流下来的雨,落到地上,溅到了景容的衣袍上,很快便湿了一片。等了快一炷香的时间!嘎—面前的雕花大门突然被两个太监从里头拉开,刚刚进去通报的太监站在门中央。低头道:“容王,皇上宣您进殿。”他冷峻的面容端着严肃,提着的袍服,跨门而入。进了后,随着领路的太监,到了偏殿。此时,偏殿内,皇帝与太子正在悠闲下棋。祁祯帝已有六十,面容上自有些纹皱,蓄着花白的胡子,倒有几分亲和感,可若是仔细一看,他眉目间,分明散发着一道威慑力,甚至,还带着对统治天下的权威欲望!那身褚黄色的龙袍上绣有九条龙,中间乃是五色云彩,领前后各有正龙一条,膝部左、右、前、后和交襟处,则各有行龙一条,袖端正龙各一条。龙袍下摆,绣着许多弯曲的水脚,水脚之上,还有许多波浪翻滚的水浪,水浪之上,又立有“海水江涯”。棋盘对面的太子,身着明蓝色的袍服,袍上绣着五条龙,衮衣乃是青衣朱裳,五章在衣,四章在裳。景容站在偏殿中央,双手拱起,唤了一声:“父皇!”偏偏,祁祯帝置若罔闻!他手中,掷着一颗白子,捏在食指与中指尖上,将棋子放在了棋盘之上。掷地有声!太子景华手中的黑子无从落下,最后,放回了棋盅中。“儿臣棋艺不精,又输了。”祁祯帝沉声,道:“景华,输不输,为时尚早,这盘棋,就如同整片天下,不到最后一步,谁输谁赢还说不定。”这话一说完,祁祯帝便拿起太子棋盅的白子,往棋盘上一掷。原本被黑子包围的白子,重见光明!如此一转折,倒成了太子的白子赢了满盘。景华露出一脸恍然的表情来,点头:“父皇说的是,儿臣略才,该学的还有许多。”“在棋盘之上,一子一步,都需要思量谨慎,错漏一步,便会输了整个天下。”“是,儿臣多谢父皇承教,自会牢牢记住。”景华的马屁拍的响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偏偏祁祯帝像中了毒似的,只接受景华如同蜜饯似的“解药”!棋盘一收,两人这才顾上一直立在殿中的景容。景华起身,站到一旁,眼神朝景容上下看了一遍。半年不见,这小子身上那股冷意丝毫未减啊。祁桢帝端起小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口,那双苍劲的眼神看向景容。道:“怎么连朝服都不换就进宫了?”“儿臣刚刚回京,未进府,便先行进宫来觐见父皇,呈报《临京案》一事,此案……”话没说完,祁桢帝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他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轻咳一声:“虽是御国公的案件,但此案朕早就交由你来办,你与秦爱卿去商讨详情就行,不必如此匆忙进宫与朕呈报。”“是。”御国公的案件,说到底,终究是秦士予秦大人上的诉,在南蛰门外跪上三天三夜,才得了祁桢帝下令彻查。可是,御国公毕竟是祁桢帝的胞兄,皇家的案子要查,当然不能小查,何况还是一桩十四年前的灭门案。再者,当年还是祁桢帝亲自结的案,现在秦士予以舆论之力,迫使他推翻自己的结的案子,再重新彻查,怎能让他心中没有芥蒂!祁桢帝抬着眉眼,又看了景容一眼,道了一声:“不过你匆忙进宫来见朕,也是朕的欣慰,这半年在外,你也辛苦了,御国公的案件不简单,你要多费些心。”景容在他的面前,终究一张不咸不淡的模样,在旁人看来是儿对父的敬重,但只有祁桢帝自己知道,在景容心中,只有君臣之道,没有父子之情。低眉点头,景容道:“父皇放心,儿臣接了这桩案,自然会彻查清楚。”“此案你已经查了半年,那可有进展?”“儿臣去了不少的地方,并无太多进展,不过,儿臣带回一人,此人,必定能帮助儿臣查明此案。”恩?这倒是勾起了祁桢帝的兴致。而一旁的景华也端着好奇的神色,往前走了两步,似带着几分不信,问:“何人这么厉害?就连大理寺都受不了的案件,那人能破?”显然,景华根本就不相信,这桩案件都这么久了,景容破不了,大理寺破不了,难道有一个奇人能破?不信,说什么也不信。景华脸上露出的那道不屑的表情,简直彰显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