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韫的一番话,仿若是兜面泼下的冷水,瞬间浇熄了裴远舟方才嚣张的气焰。
裴远舟这儿会心乱得厉害。
他不确定裴老夫人会不会背着他去做这件事,
如今沈秋辞已经不会再接济侯府了,裴老夫人先前又说她有办法可以弄来银子维持侯府的生计。
她一个深宅妇道人家,哪里有什么赚钱的门道?
而今细想,难不成她那时候说的法子,指的便是私下里兜售福寿膏一事?
实在是糊涂!
从方才裴承韫说话的态度里,裴远舟大致可以判断出,他是绝对没有对裴老夫人严刑逼供的。
若他这么做了,来日三司会审时,裴老夫人定会当场反口,将她所受的不公和盘托出。
到时候当着刑部尚书的面揭了裴承韫滥用私刑的底,裴承韫这才戴在头顶的乌纱帽必保不住。
他不会做这么蠢的事。
所以,方才裴远舟看到的那份供词,就极有可能是真的。
那供词一旦在三司会审时呈上,此案不用再审,便已足以给裴老夫人定罪。
侯府夫人公然违抗圣令,在皇帝下旨全国禁售福寿膏的时候,偏偏要铤而走险,做出这样上不了台面的事儿,
此事一但公开,必然会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从前老侯爷还在世的时候,因着那倔脾气、直性子,在前朝有意无意间得罪了不少人。
而今裴老夫人的罪行一但坐实,那些朝臣必定会逮着此事不放,联合起来在御前参裴远舟一本,
只一句丹阳侯府德行有亏,忤逆圣意,
就足以让裴远舟此生都失去了继承爵位的可能。
在裴远舟心里,爵位自然是大于一切的。
他从小到大所得的大富大贵和令人高看一眼的尊贵,皆是因着侯府世子的身份,
没了爵位,他便等同于失去了所有,
他养尊处优游手好闲了这么些年,连个能谋生的技能都没有,一朝成了平民百姓,那他日后岂不是连最基本的温饱问题都要发愁了?
“砰砰砰。”
焦心之际,乍然响起的急促敲门声打断了裴远舟的思绪。
门后传来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声,似乎是沈秋辞。
“裴大人,出事了!”
还没等裴远舟反应过来,裴承韫已然快步迎上前,将房门启开。
沈秋辞踉踉跄跄地跑进来,
外头大雨依旧滂沱,可她却连把伞都没有撑,浑身上下几乎已经被雨水淋透了。
没等她开口,裴承韫先将外衣脱下来,动作极为自然地披在了沈秋辞的肩上,这才问:
“方才你去暗牢看过老夫人,你可告诉世子,我可有对裴老夫人严刑逼供,她身上可有伤?”
沈秋辞抿唇摇头,“母亲并未被人用过刑,只是。。。。。。”
她话才出口,裴远舟已经快步到了她身前,一把将裴承韫披在她肩上的外衣扯下来丢在地上,
旋而一把拥过她,将她护在怀中。
自从上回在陆彦的寿宴上,裴远舟见到了悉心打扮过的沈秋辞后,对她的态度便已与从前截然不同了。
这会儿见裴承韫对她稍有亲密举动,裴远舟竟意外地打翻了醋坛子。
此刻,他瞧着沈秋辞浑身湿透,皮肤被冻得愈发白皙,
整个人软绵绵地倚在他怀里,身子微微发抖间,尤为楚楚可人,惹人怜惜。
裴远舟心疼地拂去她发丝上挂着的水珠,声音温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