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长床头放着探病亲友送的礼品,垃圾篓里铺了层苹果果皮,褚归嗅了嗅,没闻到烟味,看来首长比楼下的老爷子惜命。
检查结束,贺岱岳与褚归同首长道别,首长将贺岱岳叫住,指指床头柜:“小贺你拿去吃,给褚小医生分点,这是命令。”
首长一句话把贺岱岳架住了,看出他的纠结,首长索性亲自动手提着朝贺岱岳递,贺岱岳忙不
迭接过,收下了首长的好意。
走到楼梯口,褚归站到贺岱岳的右边,矮身示意贺岱岳将右手搭在他的肩上:“我扶着你。”
寻常的楼梯此刻在褚归眼里充满了危险,他神色如临大敌,仿佛下一秒贺岱岳便会滚下去。哪怕贺岱岳已经一个人上下了数次,褚归依然无法放心。
褚归的行为让贺岱岳心头酥软,他松开拐杖,轻轻把手搭了上去。手臂的皮肤贴上褚归后颈的瞬间,两人皆是一怔。
一级阶梯约莫十五厘米高,褚归走得极慢,确认贺岱岳踩稳了方继续往下迈,一层楼的高度,硬生生走了快两分钟。
贺岱岳收了劲,身体的重心大部分偏移在左腿,落在褚归身上的力道并不重,然而两人皮肤相接的地方仍渗出了一层汗。
终于到了平面,褚归吊着的胆子稳稳落下,他悄悄舒了一口气,将拐杖还给贺岱岳:“小心点。”
晚饭依旧是褚归到食堂打了在病房吃,贺岱岳迫不及待地掏出口袋里的钱票交给褚归,说好了晚上换他请客的。
接下来的几天,褚归早中晚各给首长做一次检查,其余时间则去门诊部坐诊,到点和贺岱岳吃饭,中午他请,晚上贺岱岳请,如此一直到了周五,褚归有事要回医馆,两个饭搭子暂时散伙。
明天周六姜自明轮休,亦是他去鸽子市被抓的日子。褚归感觉右眼皮一直跳跳,整个下午心神不灵的,必须得回去一趟。
下班高峰期的电车拥挤难堪,褚归夹在人群里,一手抓紧金属杆,身体随电车的前行左右摇晃,幸亏他早有准备,空着肚子上车,否则指定把晚饭晃出来。
玻璃车窗大敞,被太阳炙烤了一天的热空气灌进车厢,勉强冲淡了熏人的汗臭。
艰难的熬到下车,褚归飞快往医馆走,吃过晚饭的街坊在胡同口聊着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到他们嘴里能从天亮扯到天黑。
矮身从小门进入医馆,值夜的员工端着碗坐在门后嗦面条,见到褚归连忙抬头问好。
褚归随口回应了两句,绕到后院,听见姜自明在小声哼着《四郎探母》的选段。
“两国交战——”姜自明的唱词戛然而止,“小师弟你咋回来了?”
“首长恢复得不错,晚上没我什么事,我回来看看。”褚归给姜自明打了个眼色,“向浩博最近老实吗?”
姜自明表情骤变,正欲作答,安书兰出来了,他压低声音:“待会儿来我屋里说。”
褚归点点头,迎上安书兰:“奶奶,有剩的面条吗……”
剩面条自然是没有的,安书兰卷起袖子要去厨房现煮,褚归嗅到淡淡的香皂味,知道她洗漱过了,好说歹说把人劝住,自己去厨房煮了碗过水面,撒点盐、浇两勺酱油醋拌匀,味道嘛,马马虎虎。
嗦完面条,褚归大致讲了讲他这几天是怎么过的,由于他明儿一早得赶回医院,褚正清没提别的,催他收拾好了早点睡,莫磨蹭太久。
褚归乖乖应好,待夜里熄了灯,悄
悄打开房门,借着月色轻手轻脚地去了客房。
他用气声在姜自明门外喊了声二师兄,门没拴,轻轻一推便开了,电灯亮起,姜自明圆溜溜的脸出现在褚归面前。
“向浩博那小子果真不老实!”
姜自明咬牙,“我按你说的给他排了两次夜班,然后早上核查时故意抱怨检查的步骤根本是多此一举,他附和得那叫一个快。明天我休息,他约了我出去吃饭,我猜他肯定是想借机跟我拉关系。”
“在哪吃?”向浩博的言行均在褚归的意料之中,比起向浩博明天会跟姜自明谈些什么,他更关系吃饭的地点离鸽子市近不近,万一姜自明忘记他的告诫,顺路去了鸽子市,真被有关部门抓走怎么办。
姜自明说了个地点,褚归讶然挑眉,前门那边的消费可不低,向浩博这是下血本了啊。
“二师兄,你务必要答应我一件事。”褚归神情严肃,姜自明是个大活人,他不能时刻把人绑在背上,姜自明此次能否彻底避过灾祸,关键在于他自身。
“什么事?”姜自明被褚归的严肃弄得莫名紧张,他咽了口口水,端正坐姿,“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跟向浩博同流合污的。你二师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你先答应我。”褚归正是太清楚姜自明的德行了,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
“行行行,我答应你。”姜自明摆摆手,神秘兮兮的,“到底什么事能说了吧?”
“明天你无论如何不能去鸽子市。”怕姜自明反悔,褚归补充道,“如果你去了,那你这辈子都吃不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