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茨甚至从没在梦中见过这样的场景。
或许年幼糟糕的遭遇让他很少会对现实中存在的美好景象产生向往,只想脚踏实地地往前走,无论想要拿到什么,都要提前算好价格,和要为之付出的东西。
生活总是很累,一旦有空就想躺下闭眼,连想象都费力气。
所以当他真正坐在辛迢阙家的餐桌后面,往嘴里塞了一块新出炉的薄饼后,看着辛迢阙摘下围裙,一种更柔软更滚烫的感受突然就占据了洛茨的心神。
他是有点想说些什么的,但是此情此景中任何声音都是多余,洛茨知道他现在所感受到的一切都经过了回忆中痛苦余韵的衬托,不能当真,或者说不能太当真。
可是。
可是。
即使记忆混乱,感受夸张,此刻的心也是真的。
洛茨放下筷子,将一块薄饼放在餐桌最边上,等候已久的系统咻一下冲过来把它带走,躲到了房间的某个角落里。
辛迢阙坐在洛茨对面,和他隔着西芹百合、蚝油生菜、西红柿炖牛腩,还有一盅炖汤。
饭菜的凡间香气让房间跟着温暖起来,洛茨离炖汤近一些,所以帮辛迢阙舀了一碗。
他将汤递过去,辛迢阙也正好伸手去接,两人的手指短暂地碰触了一瞬,洛茨不自觉地蜷缩手指,或许是因为刚才碰过凉水,辛迢阙的手还是冰的。
“……冬天来了。”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嗯,”辛迢阙淡淡应了一声,“冬天要来了,快过年了。”
“你一般怎么过年啊?”
洛茨喝了口汤,问他。
“回家吃顿饭,主要看奶奶有什么安排,”辛迢阙说,“今年与往常不太一样,夫人想怎么过?”
具体怎么不一样,他没说。
“没考虑好,”洛茨夹菜吃,“想看烟花。”
“嗯,最近禁烟花,郊区倒是能放……”
辛迢阙看起来不怎么有胃口,不过洛茨吃得开心,他就也陪着他吃,两人聊着一些家长里短的话题,一顿饭也畅快舒心地吃完了。
吃完饭以后,洛茨帮忙把碗放进洗碗机里,擦干净手就继续上次来时未完成的事业,绕着辛迢阙的房子转圈。
其实这个平层没有特别大,洛茨之前是被那幅巨贵的画绊住了脚,这一次他直接无视过去,转了一圈以后,停留在了一面酒柜前面。
冷硬的金属外框装饰嵌着玻璃,洛茨站在正对面,抬手挡住高处落下来的光,打量着里面一瓶瓶贴着外文标签的、说不出年份和价格的酒水。
有几瓶的标签边角都微微皱开了,颜色也是历经时间冲刷的淡黄色。不过内里酒水仍然澄澈,洛茨隔着好几层玻璃,都依稀能闻到金钱的气味。
应该蛮贵的,辛迢阙的家里最便宜的可能就是他脚下踩着的这双拖鞋。
洛茨不自觉地动动脚,想起了上次喝醉醒来以后摆在床边的水杯。
“想喝?”
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的辛迢阙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和眼神,以为洛茨想喝,于是问道。
洛茨摇头,但刚晃了两下就又迟疑地停住,然后点了点。
“一点点,”他回过身,说,“但我上次好像喝得挺醉的。”
系统飘在半空,被洛茨一句话征服,它还记得那天自己被抓在手里,然后一把扔出去的那种飘荡无依的感觉。
统生只需要经历一次,就终生难忘。
辛迢阙看着洛茨,心想不用好像,就是很醉。
但他不会说出来,从心里估摸了一下上次洛茨是喝了多少才醉的以后,他谨慎且体贴地给出了另一个建议:“醉酒伤身,要不要喝点酒精饮料?”
“酒精饮料?”洛茨很怀疑。
他知道这个。一般情况下,只有还没成年的小屁孩儿才会喝这种饮料,假装自己在喝酒。
辛迢阙点头,面不改色地补充:“有桃子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