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燕云闻言霎时涨红了脸,娇羞的望着陆涺。
陆涺沉眸看着霍起,咬了咬牙。
霍起一抱拳:“你们先生,我回了!”
阮燕云拎着食盒缓慢走入殿中,她冲陆涺笑了笑,陆涺亦回以温情,轻言细语地唤她入座。十年陪伴,八年夫妻,说不上多么伉俪情深,却也相待如宾。
阮燕云正欲打开食盒,陆涺说道:“刚服了药,倒也吃不下,先放着吧。”
阮燕云应允,推开食盒规规矩矩地坐着,随后二人间略有沉寂,并无话语。这本就是他们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夫君不问,她不答,夫君不说,她亦缄默。陆涺先是对着棋盘琢磨许久,阮燕云看不甚懂,始终垂眸,而后陆涺展简习笔,阮燕云便为其研墨,可书案上的墨丸似乎不同以往,一不小心便添多了水。
“没事,我来吧。”陆涺接过阮燕云手中的墨锭。
阮燕云轻抿双唇,退至旁侧。
陆涺在简上落笔写下“凤凰鸣矣,于彼高冈”,阮燕云突然说:“后一句可是‘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陆涺望向她笑了笑,似乎有些惊讶:“正是。”
阮燕云见着夫君这般神情,心中多有欢愉,她忍不住继续说道:“此为《诗经·大雅·生民之什》中的《卷阿》,诗中说周室疆域辽阔,如天之福,是以王君遨游天地,悠游自得。”
陆涺闻言神色不变,他点了点头,补充诗中真正意旨:“虽是歌颂周王功德,但文中亦有劝诫礼贤下士之意。”
阮燕云这才彻底记起《卷阿》的诗意,太子戳破她的蒙昧无知,另其羞愧万分。她涨红着脸嗫嚅道:“妾,妾确实不太懂,妾以后会好好诵读。”
“你已经很努力了。”陆涺说,“你以前从未读过书,可现在能识很多字,已然十分了不起。”
阮燕云脸红更甚,她很清楚的知道,无知的自己与饱读诗书的太子是这天地间最不相配的一对,他们之间的鸿沟是无法跨越的天堑。若不是十年前孝帝于云梦泽遇险被救,一个抓捕盗贼的游徼之女如何能配得上一国储君呢?乡野女娘能坐上太子之位,却无背景与谋算,宫中人敬她也瞧不上她,东宫侍妾甚至都懒得对付她。可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阮燕云在意的是这八年间从未与太子圆过房,她无子无女得不到夫君宠爱,这才是最绝望之事。
适才霍起那般点她,应当也是从皇后身处听得些许言语。阮燕云很惭愧,她埋头绞着手指觉得自己一无所用。她有想过将未行房之事告知皇后,可陆涺对自己太好了,教她读书写字,赐她金玉绮罗,十年间从恼过半点坏颜色。这样的夫君,她还有何不知足的呢?
只是……
女子渴求夫君疼爱,有错吗?
陆涺伏案书写不知阮燕云心中所思,只是她突然近了身,将手放在他胸前受伤的位置。女子灼灼目光难掩情意,搅得陆涺有些不知所措。
“燕云……”
阮燕云抑制住心中羞耻,想要拨开他的衣领:“让我看看你的伤。”
陆涺当即转身错开,以行动表示拒绝,岂料阮燕云从后面紧紧抱住他,呼道:“妾想看看夫君伤势也不可以吗?”
陆涺微微拧眉,劝说道:“你先放开。”
“妾不放,妾一放夫君就走了,适才七弟那般说道夫君还不懂吗?”
“光天化日之下,你怎能如此行迹,你是太子妃。”
阮燕云十分委屈,她已有哭意:“妾也是殿下娘子啊。”
“放开。”
“妾不放。”
陆涺沉沉一叹,终是冷下脸来:“太子妃,你放肆。”
阮燕云受了斥责这才有些后怕,陆涺将她的手指逐个掰开,转身望着她。这一次他没有以往那般和颜悦色,神情颇为冷淡。
“燕云,当初你我二人成亲之时,你说不想离开云梦泽,不想离开家乡。我是不是说过,你且安心等待,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出宫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你也应了,如果父皇母后对你有所要求,你皆要告知于我,由我处理,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