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澜再见老人是在暑假末,她可记得自己欠着那一千块。
这一次,少年不在。
只有老人一个人坐在大树下,他不肯收钱,笑呵呵地说:“交易结束,过期不候。”
李明澜到底是年轻人,动作敏捷,把一叠钱夹到画架之后,她拔腿就跑,她回头笑着冲着老人挥手:“老爷爷,谢谢你。”
后来,她细细研究那一幅画,再联想老人家的话,更加肯定了少年的画技。
李明澜不是没有见过帅哥,父母在外貌上出类拔萃,把她哥和她生得俊秀皆宜。
但这一个少年不止是俊,他还是她的恩人,手术后的李爷爷心情大好,配合医生,身体恢复得还可以。
盛夏之后,李明澜以为再也见不到少年,不料他成了她的同班同学。
下课铃一响,郭老师还没出去,李明澜就回头:“hi。”
新同学表现得冷淡。
他的同桌很热情:“hi。”声音高八个度,尾音有点颤。
她笑着:“我叫李明澜。”
他的同桌跟着说:“我叫冯天朗。”
她的同桌也回头:“我叫周璞玉。”
新同学一声不吭。
李明澜直接问:“同学,你呢?”
他像个哑巴。
冯天朗多管闲事:“他叫孟泽。”
“哦,孟泽。”李明澜将这个名字含在嘴里,“上次谢谢你。”这句话早就该说的,只是去年夏天没机会。
冯天朗一脸好奇:“你们之前认识吗?”
“不认识。”孟泽合上课本,走出教室。
见过不等于认识。
*
孟泽之所以在去年暑假和李明澜“见过”,是因为那间画廊还开设了摄影展。
那时,孟泽跟着外公东南西北摆画摊。
外公起床比较晚,人坐不住,喜欢到处跑。
孟泽利用上午的时间去观展,他去得早。
展厅的门上扣着一把铜锁,里面黑漆漆的,玻璃上只照出他一个人的影子。
厅外空间不大,竖着一个大大的海报架。
孟泽站得拘束,索性到三楼去。
三楼很热闹,开了一个美术培训班,人来人往。
孟泽找了一个廊柱边的位置,摆弄他的相机,当他侧过头,他突然见到建筑的斜顶之下跑过一个人。
那人头发飞扬,连带的,是她这个人在飞。
孟泽的手指不自觉地按下快门,他抬起眼睛时,那人早已不知去向。
他不知道对方是年轻的或者年长的,但是刚刚那一幕的确美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