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秋燕搀着娘回屋歇息,听见院子里儿子一声声问他小姑娘疼不疼,她险些落下泪来。
她走出去,看着院子里的两个儿子:“鸭蛋,鸭蛋。”
鸭蛋见着娘,撒开丫子跑过去扑到她怀里:“娘!”
鹅蛋见哥哥跑了,边哭边叫他,迈着两条小短腿颤巍巍跟着扑到方秋燕身上,学着哥叫:“娘!”
方秋燕抱着他们,鸭蛋摸着她的脸问疼不疼,她笑着说娘不疼。鹅蛋见哥哥摸娘的脸,他跟着伸出小手摸娘的另一边脸,学着哥哥问娘疼不疼,方秋燕笑着亲了亲他们,说娘不疼。
桃花抱着二房的闺女,奶娃子不知何时已经躺在她怀里睡着了,方秋燕安抚好两个小子,对她说:“小娃子沉手,桃花把娃抱到屋里睡吧。”
桃花点头,跟着她去了二嫂的屋,把娃放床上盖好小被。
眼下陈家一团乱,周家虽没进来院子,但在家门口大闹一通,家中两个年轻汉子受伤流血,正是需要压阵帮忙的时候。有两个嫂子在,桃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看看孩子,安慰被惊吓到的三花。
三花和她不同,小姑娘一直被爹娘兄嫂保护得很好,从未见识过这种场面。而她在亲爹去世叔伯上门闹时,就已经经历过这种乱糟糟的事情。后头周家二爹离世,周家人要赶她们母女俩出家门差不多也是这番模样。
说起来,这家人也姓周呢。
她倒不是对姓周的人家有意见,她二弟也姓周,她只是感叹这同姓之间是否都有些相似之处?周家族大护短,她娘虽是二嫁给周二爹,但她嫁给二爹后一直勤勤恳恳本本分分,可二爹一去世,周家族人便要赶娘出家门,只因娘在前头男人刚死就转头嫁给了周二爹,认为她本性不好,是个水性杨花的妇人。
这个周家呢,同样“护短”,听了信不管事情真伪,叫上族人就上门来人家家里头打闹骂仗,都是如出一辙的不讲道理。
“大虎哥今日在就好了……”三花突然开口说道。
她心头实在担心大哥二哥,红着眼眶说:“村里人都怕大虎哥,大哥二哥常说村里的年轻汉子都不敢与大虎哥对着干,他长得又高又壮,一只手就能举起一头大野猪,他打人可疼,没人能欺负得了他,都是他欺负别人……大虎哥若在,周家人定怕他。”
三花虽然害怕这个表哥,但这是对内的,对外人,有大虎表哥在,她感觉特别有安全感。村里无论男娃女娃都害怕他,谁叫他长得强壮魁梧,还会打猎,虽然没人瞧见过,但私下里大家伙都说他身手好会两把子武艺,不好惹得很!他就算笑着说话,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族老在他跟前都不敢摆谱。
三花眼泪汪汪看着表嫂,心想关键时候大虎哥咋就不在家呢,他去哪儿了?大哥二哥都被人打惨了。
卫大虎去了之前发现野鹿的林子,他寻着脚印找了个隐蔽的地儿,蹲了大概半个时辰便看见一头落单的梅花鹿。
在心头念叨了一句今日运道上佳,他随手拾起一块石头,使了内劲儿对着鹿的脑袋便丢掷而去。
那力道有多大,除了鹿没人晓得,就见原本低着脑袋觅食的梅花鹿晕乎乎地晃了两下,迈开四肢想逃命时,脖子触不及防被人套了个正着,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举起拳头梅开二度砸在它脑门上,几拳头下去,梅花鹿彻底软了四肢动弹不得。
卫大虎猎野物一向搞活的,活的比死的要好卖,银钱也要多些。
活的嘛,寓意好,读书人喜欢这套说法,这大大方便了他挣银子!
卫大虎扛着鹿抄小路,一路翻山越岭去了镇上,找到先前买小龙的那户有钱人家。门房见他扛着一头活鹿,还不待说话,卫大虎就提示了一句“小龙”,那门房立马满脸堆笑叫他等等,随即关了门小跑去叫管事。
他们家老爷就爱这些野物,前些日子这猎户不知从哪儿捉了条小龙来,好家伙,那玩儿瞧着都快成精了,把他家老爷乐够呛,大手一挥直接给了二十两银子。他们当下人的不晓得那玩意儿的好坏,只晓得老爷这段时日那叫一个春风满面,夜夜留宿几个姨娘的院子里,直到天亮才叫下人打水洗漱。
老爷开心了,姨娘们满足了,他们这些下人的日子也好过了。
整个大宅子里,除了夫人不满意,上下都是一片乐呵声。
管事一听卖小龙的猎户来了,这次虽不是小龙,但他扛着一头活的梅花鹿。鹿也不错,浑身上下都是宝,鹿血壮阳,鹿骨泡酒,鹿肉用来炙烤,夫人最好这一口……嗯,还有鹿茸。
鹿血老爷满意,鹿肉夫人喜欢,这两头都顾上了,那就再不圆满不过了!
两边都是熟人,这家老爷是个出手大方的人,卫大虎也爽快,一个愿买一个愿卖,有前头那桩彼此满意的买卖在,这回的生意……管事不是很满意,他瞧着被掰掉的鹿角,眉头紧锁:“你这猎户,这事儿干得不太厚道了吧?”
卫大虎懒得掰扯,直接问:“要不要?”
管事继续皱眉:“鹿角……”
“自留有用。这鹿你家要不要?”卫大虎不喜欢和顾客搞卖前吹嘘,他更不会哄人,鹿就在这儿你自个看,觉得行就给银子,不行他就换一家卖呗。
银子常有,活的野鹿不常有。
见管事沉思不做声,卫大虎扛起鹿就要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