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霁怒了,要是那把匕首还在她一定会给他一刀。
她避开他的目光,偏过头深呼吸,维持着最后一丝冷静,胸脯却明显起伏地厉害。
他的触碰也因此更显有力。
秦霁更加气恼,只能更用力地呼吸控制住自己不要骂人。
一场恶性循环。
陆迢最后用力捏了她一下,方收回手,转而掰过她的下颌。
车厢内光线幽暗,两双眼却在冷炙对望。
秦霁眼里还含着泪,怒气半点没消下去,愤愤瞪着他。
陆迢呵了声,眼底深似幽潭,面容冷淡到拒人于千里之外,任谁也看不出他刚刚才做了那样无耻下作的事情。
他把那句话还给她,“谁在生气?”
秦霁不语,陆迢冷哼一声,松开她的下颌,连带着放下了她一直被扣着的手腕。
他坐到她对面,取出条锦帕,有条不紊地擦拭自己刚刚碰过她的手。
“别忘了自己现在什么身份,你还不配叫本官生气。”
他说完,车厢内安静了下去。
秦霁默默垂着头,一只手将衣襟拉好,另一只轻颤着,放在腿上,捏紧成拳,以缓解伤口不断抽长蔓延的疼。
陆迢的嘴太恶毒,秦霁早就学会不当回事。
回瓦官寺的路不远,却因着车厢内沉寂的氛围而显得格外长。
这氛围也影响到了驾车的赵望。
明明不到一刻钟的路程,赵望却觉得这一刻钟比他今日已经过完的所有时辰加在一起都要漫长。
他就连马鞭也不敢挥得太响。
赵望知道姑娘就是秦家大小姐,她家在金陵的旧故还是赵望亲自查的。
今日之事是姑娘想跑?也不像,谁家跑了几个时辰突然在影子戏棚冒出来。
想想最后看到人的那个场景,赵望恨恨咬牙,她还不如是真跑了,也好过当面给爷戴绿帽。
亏爷还对她这么好,今夜这么一遭,大爷这反应,多少人都跟着吓了一跳。
马车辚辚驶在路上,不知多久,瓦官寺前的铜莲香炉终于入了眼帘。
赵望悄悄松口气,停好马车。
“爷,瓦官寺到了。”他说完退到一边。
陆迢下来前,从车厢坐榻下的小屉里抽出了个帷帽,信手扔给秦霁。
竹篾编织的帽沿紧密结实,又是牢牢一下打在她绷直了的手腕上,秦霁忍了一路都没想给他发现,这会儿终是忍不住疼得喊了出来。
声音惨得过了些。
她很快又咬住牙,怕陆迢发现还极为刻意地举起两只手去戴帷帽,愣是没再出一点声。
瓦官寺外灯火通明,正对着秦霁,她仰颈那一瞬,竹帘夹缝透进的光照亮了她颊边的两行清泪,唇瓣紧紧抿着。
陆迢移开眼,下颌绷起一道冷厉的棱线。
赵望在外面站了半天,还不见车上的人下来,他想了想,又后退几步,头低低垂着,生怕看见不该看的。
“啪——”
一根冰糖葫芦先从马车里飞了出来,正摔在赵望脚边,晶亮的糖衣碎成了一片片,转眼覆上泥土灰尘,鲜亮外壳不再。
赵望抬起脚,霍,就差一点。
今日要进寺庙他特意换了双没沾过晦气的新鞋,果然是佛祖关照。
见着两个人影从自己前面经过,赵望跟着悬了一夜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去到寺庙后边停马车,看见一旁马车上眼熟的陆家木牌时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