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默不作声,躺在床榻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棚,陷入了沉思。
我东晋的父亲,遭人陷害,那时已是广陵公,三品正牌安东将军兼一方诸侯的兖州刺史,谁有这个实力能陷害他?
他这是侵害了谁的利益?
清谈派的司马昱和谢尚?还是荆州派的桓温?
一定是桓温……
“老田,是不是桓温?”
田孜黑眉一挑,耷拉着的眼皮抬了起来,惊诧地看着陈望道:“公子,您如何知晓?”
陈望轻声分析道:“这不是明摆着嘛,谁得利谁就有最大嫌疑,大晋一共十三个州,我父亲独掌三州,他会被人忌妒的,算起来也只有这个桓温了。”
“咦?你小子平时沉默寡言,怎么发热后变得能言善辩,且才思敏捷起来了?”田孜有些疑惑地嘟囔道。
“啊,我也是乱猜的嘛,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不敢乱讲,那可是太祖文皇帝陛下啊,不可失了礼数啊,这是大不敬。”田孜嘴角哆嗦着,不悦道。
“好了好了,知道了,老田。”陈望又道:“这柏杰的死,会不会又是桓温指使?”
田孜一拍大腿道:“招啊,公子,就是他,因桓温从荆州沿江而下,在赭圻驻跸,威慑朝廷,指使属下上表要求加殊礼,但大晋祖制异姓不得封王,且历朝历代加九锡者皆为篡位之人,所以陛下和大臣们商议用徐州来换取桓温咄咄逼人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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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父远在中原,徐州刺史是柏杰,他突然又遇袭身亡,是也不是?”陈望思路越来越清晰起来。
田孜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唉,大概是这个样子的。”
“唉,这个死桓温,怎么还不死?”
“公子,你忽然开窍了,正是如此,他已经年近六旬,朝廷别无良策,只有一个‘拖’字,待他死了。”
陈望又好气又好笑,真是一个弱势朝廷,大臣们可能也知道东晋平均寿命在四十岁左右,而桓温此刻的年龄已是高寿。
只能盼着桓温早死早托生,别无他法了。
若是老谋深算的司马懿在天有灵,看到他的后代们如此卑微懦弱,该作何感想啊。
桓温也是个时代的产物,他前任的陶侃、庾亮、庾翼不也是借荆州而控制朝堂几十载。
庾翼死后,为了结束庾家的势力,时任中书监的宰辅何充举荐了南康长公主驸马桓温接任。
当然,不是桓温换了其他人也一样,或许更甚,这个时代谁握有枪杆子谁说的算。
“最后一个问题,老田,你要如实回答我。”
“你问嘛。”
“我父亲和母亲把我寄养宫中十载,对我不管不问,为何?”
“这……”田孜沉吟了起来。
“我听说大臣在外戍边或者征战,都要把长子作为质子留在朝中,我是人质吧?”
“不不不,您不是质子……”田孜慌忙摆手道。
“唉,你不说我也知道的。”陈望不免心中有数了,挥手道:“你去歇息吧,我没事儿了。”
田孜站起身来看着陈望,目光中又有了几分怜爱,公鸭般尖厉嗓音有些嘶哑道:“羌人祸乱建康之时,令尊来皇宫救驾,最先是将我搭救,没齿难忘,我也陪伴您十载了,若是您有什么闪失,我可对不起令尊广陵公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