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在场众人,谁不知那武定侯的儿子行事悖逆,纯属祸害?倘若出手的不是卫凛,那必是要赞一声为民除害的。只不过嘛,比起一个祸害普通百姓的纨绔,自然是锦衣卫更为可恶。
满朝文武都对锦衣卫积怨已久,但碍于皇帝偏袒,向来敢怒不敢言,现下见卫凛如此嚣张,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管他卫凛是不是事出有因,借机挫挫锦衣卫的威风才是正事!更何况,眼下有同为皇帝宠臣的武定侯顶在前面,他们还有何可惧?
转眼间,大殿里乌泱泱跪倒了一大半,齐声高呼:“请陛下明断!”
“行了行了,都起来,朕自会秉公处理。”皇帝眉心紧蹙,略有不满地看向卫凛,僵着嗓子道:“为何对韩炀动手,你可有解释?”
卫凛神色淡淡:“回陛下,韩炀妨碍公务,教而不听,臣只能加以惩戒。”
韩炳忠见他有意避开秦舒音被调戏的事不谈,心下又多了几分底气,当下顺着他的话怒斥道:“一派胡言!我儿带人追拿府上逃奴,几时碍着你锦衣卫的公务了?”
“那所谓逃奴,就是案中证人。”卫凛答。
锦衣卫办的是皇差,倘若自家儿子当真碍了公务,有理也要亏三分,韩炳忠一时语塞,指向卫凛的笏板直发颤:“你……”
好在朝臣中有一人及时站了出来,沉声道:“便是如此,也该将武定侯世子移交有司惩处,卫大人此举,未免有滥用私刑之嫌。”
众人纷纷应和:“正是此理!”
卫凛循声看去,那人一身绯袍,腰背笔直,眉目清正,是国子监祭酒崔缜。
“若韩炀也是案犯之一呢?”卫凛轻扯了下唇角,不疾不徐道:“韩炀指使神机营左掖把总耿察,于黑市倒卖火器,牟取私利,人证物证俱在,甚至,此案与大同知府吴中仁自焚亦有关联。”
他声音不大不小,落在大殿之中却仿若平地一惊雷,所有人都怔在原地,片刻后,众臣间尽是窃窃私语。
皇帝慢慢坐直了身子,眯起眼:“此言当真?”
卫凛从袖中摸出供状,交给小内侍,淡淡道:“回陛下,此为耿察口供,其上所述,俱有实证。”
小内侍急忙将状纸呈给皇帝。
“荒谬!”韩炳忠气急,猛地站起身,破口大骂:“谁不知锦衣卫屈打成招的手段,你这狼心狗肺之徒,分明是与我儿有仇,蓄意陷害!此等大案,岂容你肆意妄断?!”
卫凛神色无波:“侯爷既然不信,不若将耿察传召上殿,当面分辨。只是不知,侯爷可有这个胆量?”
“老子怕你不成?!”韩炳忠心中有数,耿察是他多年旧部,若能当面对证,不怕他不翻供。
他转头向上一礼:“还请陛下传召耿察上殿,当着诸位大臣的面,还我儿一个清白。”
皇帝看完供状,神色看不出喜怒,半晌,沉声道:“准。”
不多时,耿察便被带上了大殿,尽管为防污了圣目,已有人将他草草收拾过,可仍旧看得出他很是遭了一番毒打。
朝臣都屏息而立,紧张地看向大殿中央。
皇帝目光沉沉压地下去:“报上姓名。”
耿察跪伏在地,艰难地叩首道:“回陛下,罪臣耿察。”
“锦衣卫抓到你倒卖神机营火器,可有此事?”
“是,罪臣知罪。”
“可受人指使?”
耿察沉默下来,手指狠狠地扣进地砖缝隙,整个人微微颤抖着。
皇帝的脸色冷下来:“敢有隐瞒,罪加一等!”
良久,耿察终于开口,艰涩道:“回陛下,罪臣……是奉武定侯世子之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