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后微微眯起了眼睛,说不清楚看到这一幕心里是什么滋味,她的长子和幼子应是站在她身边才是。原以为温氏那命格流言之事她会成为一颗废棋,倒是没想到她化险为夷后,还能如常的出入承明殿,这废棋隐隐又成了活棋。
先前萧元炽利用那道士的谶言险些让她们母子之间撕破脸,她虽有心缓和,可萧元炽却反应淡淡。
此时有沈氏和勋贵女眷们都在,自是不能让她们看出她和皇帝母子之间有嫌隙。
梁太后慈爱地看向瑞王,“禹儿,快到母后身边来,让母后看看有没有伤到。”
瑞王慢慢松开温夫人的裙子,看了一眼皇兄,迈着小步朝梁太后走过去。
梁太后揽住瑞王细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受伤的痕迹,只有衣裳上染了些脏污,见他精神瞧着还不错,放心了下来。
她略有深意地看温眠一眼,便笑着对萧元禹说:“温氏有功当然要赏。当初你生病也多亏了她的照顾,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自是少不了,不若再封她一个正八品掌籍在你身边做个女官,既能名正言顺的照顾你,也能盯着你多读点书。”
瑞王听到母后给温夫人封了女官而且还能留在他身边很是开心,可母后又说以后要温夫人盯着他读书,他又苦着脸了,不过想来想去他还是高兴的!
梁太后这才看向萧元炽,语气温和:“皇帝你觉得如何?”
萧元炽笑了笑,“便依母后所言。”
温眠身边的贺姑姑小声提醒,“夫人,快谢恩。”
温眠像是大梦初醒一般,身子僵硬地抱着孩子行了一礼,“谢太后娘娘、陛下圣恩。”
外人瞧着这一幕,谁不说一声陛下和太后之间母慈子孝。而那温氏也是好运道,一个寡妇有了品级,还是亲王身边的女官,这身份也不一样了。
沈南则刚刚安抚了受到惊吓的妹妹,也朝那边看了过去,原来那位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便是瑞王口中时常提到的温夫人。
比他想象中的年纪要轻,瓷白的脸颊上沾着血渍,浅色的衣襟也被血色浸透,那模样看上去是有些狼狈。
众人的各色目光都在盯着她,而她似乎还未曾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抱着襁褓仍然微微颤抖,又努力站直,垂着眼睫,让人无端想到了雨中枝头颤抖的芙蓉花。
沈南则忽然皱了皱眉,移开眼,见姑母沈太后往陛下那边走过去,他也跟随在身边。
沈太后早就对梁氏那装模作样的做派很不以为然。
她直接向萧元炽问出她最为关心的问题:“皇帝,这刺客是怎么回事?去行宫的路上还会安全吗?”
萧元炽神色沉静:“朕过来便是告诉两位母后,刺客是白莲教的余孽已全部伏诛,赵、刘两位将军已领兵前来接应了,还需辛苦母后启程赶路前往离此处最近的驿站歇息。”
梁太后也跟着问道:“皇帝的意思是,我们还是继续去行宫,不返回京城了?”谁知道这路上还会不会有刺客呢?梁太后此时去行宫的兴致已经没多少了。
萧元炽抬了抬眼说:“若母后担心,朕也可派人护送母后回京。”
梁太后语塞。这种情形之下她怎可独自回京?萧元炽这是在说什么混账话!
一旁的沈太后揉了揉眉心,沈南则见陛下不打算再解释,无奈上前安抚梁太后:“太后娘娘,此去行宫路程已大半,继续去行宫是最佳的选择。那些刺客不过是些余孽宵小不成气候,娘娘不必过于担心。”
若是这等小刺杀便让这浩荡的队伍调转回京城,那不仅滋长余孽的气焰,甚至远在藩地的藩王们也都会看笑话。
梁太后还想说点什么,张嬷嬷拉了拉她。
沈太后听了沈南则的话,思索了一番也想到了关键,她对萧元炽点了点头,“那便听皇帝安排罢。”
梁太后脸色不太好,萧元炽又让她在沈氏面前失了颜面。她拉住瑞王的手,语气生硬:“禹儿受到了惊吓,今日便和我一起。”
这回萧元炽倒没阻拦。
待两宫太后离去,周围的女眷们都在侍从的安排下各自回散了。
留下来的沈南则神色凝重低声说:“陛下,臣查看了几具刺客的尸体,虽后背都纹刺着白莲教的标记,可那身手和牙齿里藏着的毒囊更像是蓄养的死士。
萧元炽笑了笑,“不过才冒了个头,还不急……”
突然他停下话语,看向一侧。有一道轻轻的脚步声在靠近,是温眠。她不曾与其他女眷一起退下去休息,反而在不远处踌躇。
“温夫人怎么不曾下去歇息?”萧元炽问道。
他前不久才动了剑,此时眼睛刺痛,视物模糊,看不清楚温眠神色,只觉得气氛怪异,隔了会儿才听到温眠低声说:“……无事,民妇……”
沈南则也看了过去,撞见一双含泪的双眼,那位温夫人看他的眼神异常复杂,似是近乡情怯,又有无限悲切期盼,让人莫名的心悸,似乎能被那种情绪感染。
他以前从未见过这温夫人,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萧元炽骤然出声:“自远,你先回沈太后那边,容后再议。”
沈南则压下疑惑,拱手道:“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