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直觉这情况不对,将其上报给了刘宏。
刘宏也做出了个反应。
半年多前乔琰担任并州牧的时候,刘宏便已将有意立荆州牧与凉州牧的想法放了出来。
不过当时荆州牧的位置被刘表以恶意竞价的方式给暂时预定,凉州牧又还没争出个所以然来。
这一次刘宏又放出了一个位置。
只是这位置没有让人争的余地,而是直接对董卓下令,让他凭借此番战功升任为青州牧,前往平定青州残余黄巾的叛乱,同时将自己手中的凉州兵卒移交到皇甫嵩的手中。
若非乔琰身在并州牧的位置上,更合适安顿董卓的位置其实是并州,而后让皇甫嵩从旁监督。
但青州也不算是个太差的选择。
总之,刘宏意图先将董卓和他那些个同样野心勃勃的下属给分开。
然而这个升官的敕封被董卓给拒绝了。
早先刘宏便觉董卓只怕会成为一方祸患,想以征辟少府之名让他到中央来,被他以手下众人拉着他的车不让他走这等煽情理由给拒绝了。
而这一次他给出的回答更是冠冕堂皇。
他说的是——
【臣既无老谋,又无壮事,天恩误加,掌戎十年。士卒大小相狎弥久,恋臣畜养之恩,为臣奋一旦之命。乞将之北州、效力边垂。】2
言下之意,我没有太多本事,只有这些听从我的兵卒,我愿意率领这些能为我效死之人,替朝廷镇守北州平定边陲。
我董卓,大汉忠良,死守边关!
这话他何止是在跟刘宏的诏书中这样说,跟他麾下的兵卒也是这么说的。
言外之意,他分明有自己升官去做青州牧的本事,却为了这些士卒的缘故宁愿放弃这个为地方军政长官的机会,也正因为这话术再度聚敛了一波人心。
但也好在他做出了这个行为,让傅干得以收到这个消息后快马送回并州。
乔琰不会不知道,她先前的有些行为若是非要算起来的话,与董卓是有些相似的,所以她必须在此时给自己做出一个区分。
这也正是那八匹骏马送礼的另一个用意。
她交出的是八骏,内在的说辞却是,她随时可以将兵权交还给刘宏。
此外,从中平四年底,到中平五年的秋季,她始终维持着与度辽将军韩馥之间相对友好的关系,除却在云中郡的东侧新建绥远城,几乎很少涉及五原郡与云中郡西侧的军事行动。
这也让韩馥在写给刘宏汇报的奏折中从未说过她什么坏话。
在从刘宏处收到了一道嘉奖口谕后,她可以确定,自己暂时度过了这个关卡。
乔琰松了一口气,也有了多余的精力去留意并州境内的秋收。
丰收之时已到啊……
在吃饱饭比什么都重要的汉末,这也是州中百姓最期待的时候!
寻常的北方亩产为三石,但在自汜胜之书推广后,在区田法的作用下,亩产可以达到三石到四石之间,而今年呢?
今年乔琰在并州境内推行的乃是深耕细作,科学种植,又以土氨水与土硫酸作为补充肥料,这亩产必定大有提高。
可在现今还没有条件大规模培育良种的情况下,这个提升到底能到什么程度,乔琰心中也没数。
她只能大略从近来所途径的农田情况判断出,其中作物在今年气象尚好的环境下涨势,仍需一个自州府对并州境内民众公布的数值。
乔琰努力让自己在看着秦俞领人统计的时候,摆出了一副从容的表情,可要同样身在此地的陆苑看来,她们这位州牧这会儿,就很有乐平书院那些学生等候出成绩时候的样子。
她毕竟是去书院里上过课的,对此还有些发言权。
然后她就被乔琰警告式地看了一眼。
“乔侯大可不必担心,以老农估算,并州境内除却汾河两岸大多不是肥田,但按结穗情况看,亩产五石也还是有的。”陆苑笑道。
乔琰此刻比之当年乐平收获薯蓣时候还要分明的紧张情绪,非但没让陆苑觉得有损她英明形象,反倒让她更显真实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