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柠深深看她,久到饭菜都凉了大半,也没有正面给出回复。
言欢到底年轻,在僵持不下的氛围里,率先沉不住气,笑着说:“星耀的股份对我来说没什么用,您就当我什么都没提吧。”
星耀是言柠一手创办的,其中的艰辛不言而喻,言欢心疼每一个被言家无情抛弃利用的人,自然做不到狮子大开口掠夺走言柠的心血,她要拿就去拿那些真正属于言家的东西。
试探的结果出乎言欢的意料,言柠开诚布公道:“等到你真正有了能力,我会把整个星耀给你。”
她无子无女,孑然一身,也未培养接班人,百年之后,星耀的一切都将与她无关,与其送给星耀内部处处设陷想要拉自己下台的狼子野心之辈,还不如转赠给有血缘关系、又是她曾亏欠过的大哥的孩子。
她的大方让言欢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言柠掰开筷子,夹了席黄金脆带鱼送进嘴里,吃相慢条斯理,“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点,在星耀的这段时间,遇到能咽下的委屈,就咽下。”
以前的言大小姐不懂忍,可“忍”对现在的她来说太重要了。
言欢趁这机会想问个明白,“为什么?”
言柠猜测她真正想问是为什么要让她去当助理,“你有你的别有所图,我自然也有我的考量,你只需要记住一点,我害谁都不会害你。”
言欢从小就讨厌抬头看人,所以同她说话人总会弯腰弓背以示自己的迁就,哪怕是梁沂洲也会这么做,但言柠从来不会,她从不迁就她,她不愿意告知的事,任何人都撬不开她的嘴。
“我知道了,接下来的时间,您说什么我都会照做的。”
这场对话的信息量太大,言欢需要时间好好消化,餐具都没打开,就起身告别,“今天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好好当我的小助理。”
言柠听不出她的诚意,极淡地嗯一声,言欢走后,她突然没了用餐的兴致。
外头已经放了晴,但还是灰蒙蒙的,笼罩在心头,压得人喘不上气。
大哥大嫂葬礼那天,言柠想同言欢说的其实并不是那些啰嗦的隐喻,之后数次她都想直白地告诉她:再这么天真无忧下去,你迟早要被言家养的怪物拆入果腹。
可能是心底的怯懦和明哲保身的意识作祟,这话她始终没有勇气开口,好在几年后言欢自己意识到了,也做出了改变。
这是可喜的点,至于可悲之处,在于她的改变带着初出茅庐的稚嫩,她目前展开的羽翼,也尚且贫瘠,别说对抗在北城根深蒂固的言家,恐怕连最脆弱的枝叶都折不下。
娱乐圈和她们生活的圈子有相似之处,但又存在着很大的区别,这里面的人更会装更会演,哪怕是在镜头后,他们都会按照自己的剧本执着地表演下去。
透过接触他们,言欢能学到很多,比如更好地辨别周围谁对她是真心或假意,也比如学习他们的伪装技巧,变得更加世故圆滑,让她潜在的敌人更难拿捏到她的把柄和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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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被烧毁,珈和没法拍照宣传,上面得知此事,专门派人去和moonsoon那边沟通致歉,这事才得以翻篇,周五上午,对方重新寄来一条连衣裙。
珈和凹好造型,让珰珰帮忙拍了几张照,又找设计部门的修图师精修一遍,编辑好上传到小红书和微博,见点赞量龟速增长,就去买了些水军。
中午十二点,言欢拿着珈和交待的蔬菜沙拉进了休息室。
珈和还记着她的“罪孽”,没给她好脸色看,一言不发地尝了几口,放下叉子,不动了。
珰珰在珈和手底下干了两年,没少被责骂,但骂是一回事,珈和在物质上从未亏待她,每个月甚至都会多给她一笔工资,衣服包包也会大大方方地送,三个月前,珰珰的母亲突发恶疾需要开刀,手术费还是珈和垫付的,也因此,珰珰对珈和一直心存感激,在饮食健康问题上,没少劝,“珈和姐,你最近胃老是不舒服,还是多吃点吧。”
珈和口吻一如既往地糟糕,“吃什么吃?再吃你让我怎么上镜?”
哪成想,临近晚饭点,她又突然有了些胃口,强制性带着两名助手去了一家高级西餐厅,大手一挥,点满整整一桌的菜品。
言欢没怎么动,除了黑松露拌饭外,每道菜象征性地尝了口,珈和狐疑,“你不吃黑松露?这东西可贵了,普通人还舍不得吃。”
她语气里带点对言欢不识好歹的不满。
言欢淡淡说:“黑松露以前是拿来喂猪的。”
比起满不在乎,那更像一种司空见惯的反应,就好像再昂贵的配料,只是饭桌上最不起眼的白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