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儿离岸远驶,渐行渐去,忽而那微风起波澜,晓晴照落霞,一抹子水波泊泊泊的打在船头,二人放眼望去,但见山青水绿天蓝云苍,夕阳橙黄晚霞桃红,说不出一副极好的山水景色,宛如泼墨洗绘般的璀璨,顿觉兆头甚好,心中也宽敞了许多。
走的一停,夜色渐渐垂幕,远处那渔村沙岩也看不见了。见两人在那船头坐着闲话,惬意斐然,任三建忽然便对赵二缺挤挤眼,下巴朝着后面一扬——赵二缺会意,便把手中船舵交到了他手中,走到船尾拉开个暗格,从里面取出一尾肥美鲜鱼,又取了旁边鱼钩穿过,然后悄悄沿线放入海中,假模假式的钓起鱼来…
见他弄得妥当,那任三建便喊了起来:“喂!你究竟行是不行,到底能不能钓着?倘若不行就吭声,我来下钩便是——弄不到鲜鱼熬汤,饿着了贵客,你看我骂不死你。”
“就好,就好,”那赵二缺回道:“这不,刚才有尾大鱼咬钩,你这一叫唤便就跑了…咿!等等…等等…这是开始咬钩了…”作势便开始在那里松松紧紧,将大鱼渐渐提得上来。
两人这一唱一和,至尊宝自然听见,但觉腹中不饿,于是便笑道:“你俩也别忙了,我们都不觉着饥饿,这鱼汤倒是不必了!还是快些赶路,才是正事。”
“您这就不明白了!”那任三建正色道:“客官,这夜航出海可比不得旁的,非要吃了鲜鱼汤,敬拜了海老爷,才能平安无事——您就算不吃,稍稍喝上几口汤也行,可是不能点都不尝啊!”
至尊宝玉笙烟均是陆上长大,对那海里规矩倒是点都不懂,听他如此说,也就不再多说,任由这两人钓鱼——果然,不多时那赵二缺哎呀一声喊,猛然从海里拎起一尾大鱼来,长逾尺许,肥厚无比,倒真是熬汤极好的鲜货。
“真是好鱼!”那任三建哈哈一笑,转头对至尊宝道:“少爷小姐,你们暂请稍等,我这便给你们做那鱼儿三件,到时候保管你们吃得欢喜。”说完便与那赵二缺换了手,喜滋滋的拎着鱼,去那船尾做菜。
见得这两人如此热心,至尊宝俩也不多想,只道是那海上人家原本的脾性,便打叠起肚肠等着——可正在此时,忽然脑中有个声音乍然响起,似惊似喜:“宝哥儿,宝哥儿!”
那声音正是天吴!
自从上次它重回至尊宝体内之后,许多日都不曾露面,呼唤亦不答应,至尊宝略略感受,才发现它是陷入了个深深的睡梦之中——没得想,此刻居然醒了!
有得它在,那赢面可又大了许多,至尊宝当即便喜欢起来,口中道:“你可终于醒了,哎呀呀,我还怕你不醒,到时候我和烟儿那事儿弄起来麻烦呢!”
“你莫多说,先进船舱,我有东西给你看,”天吴似乎甚为急迫,一个劲的催促:“快来快来,真真不得了…”听如此说,至尊宝猜得和上次之事有关,心中倒也极有兴趣,这边又闲着无事,便给那玉笙烟将此事说了,两人招呼一声,这便钻到了那小小的船舱之中。
此船不大,那船舱儿也甚小,只能堪堪容得两床一桌,二人这般下来分坐两边,顿时显得挤了——可便在此刻,至尊宝突觉身子一凉,然后舱中一股青烟骤然出现,顷刻便在桌上出现了个赤色小人!
身子虽然不同,可那面目眉眼却分明便是天吴八面中的模样!
身高近尺,盈盈一拳,头顶乌沙飘软带,腰围犀角显金厢,腮边飞舞胡须乱,耳上飞飘荡蓬松鬓。赤目金光,看三界生死数数;暮耳悬垂,听前后因果种种!
至尊宝口中哎呀呀一声,诧觉嗔奇正待要问,那玉笙烟旁边已经抢着开了口:“天吴,你怎地敢换个如此打扮?难不曾你今儿晕头了,作此鬼仙模样出来,就不怕引动天地冥数,反噬你这一身么?”
这打扮,便不是那普通鬼魂愿意所装的,乃是城隍庙、地府界,阴司鬼殿之中的打扮,只若那些毛头小贼扮不得六扇门捕头一般,少了那端端正气,穿着便是一身的不自在——鬼魂亦有如此之说,天吴看着又怎也不像已修成,所以玉笙烟便得了这般一问。
谁料那天吴却不说话,伸手比划叫二人嘘声,等得片刻,这才如那心中石头落地,整个人轻松,笑着问:“看见了么?看见了么?我如此扮个阴司判官,还是那崔判的模样,居然没感觉到任何端倪!”
至此至尊宝都不怎地明白,疑道:“这又怎的个意思?”
玉笙烟见他不懂,于是便解释道:“原来这是崔判官的装束啊?我倒是没有看出来…宝哥,据说那崔判最是小气,倘若有鬼扮作他的模样,那他立刻便会知晓,然后前来问罪;即便是人扮来唱戏,他亦会多加留心,所以才有那许多道士捉鬼的时候都扮作他,希望届时能得崔判所助——天吴,你扮作崔判而他不来找你,难道是…”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你和他谈得好了,能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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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也非也!”那天吴哈哈大笑:“并非如此,而是有其他的机巧!”他在桌上走得两步,换个装束,此刻看着和刚才无太大差异,只是面目狰狞了许多,随后笑道:“看看,这便是钟老爷的装束,一样还是没事!”
钟老爷便是钟馗,这…这居然都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