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兴朝东南一路东南,数十日之后便到得宁波府,此处自唐而起便是华夏最为重要的海港之都,繁荣昌盛,兼之有那海税关税,倒也丝毫不见乱世景象。
两人在城外把马弃了,混迹在那些进城之人当中,缴纳每人两个铜子儿的进城费之后方才入内,随后毫不犹豫的喊上两架黄包车,直直报了个客栈之名——
‘昌隆客栈。’
此客栈看着不大,陈设古旧,店中经营的也只是那公公婆婆带着儿子儿媳,算得上是一家人的衣食饭碗,住店的亦多是那些货郎揽客,都不是舍得花钱的主,二人问起那天字一号房的时候,果然便是空的。
自然,两人便把单单的两间上房一并给租了。
见好不容易来了两个住上房的客人,掌柜自然欢喜,忙前忙后叫人泡茶,又送来热水毛巾,至尊宝与玉笙烟尽数受了。又叫老板在楼下准备几样精美的小菜,等备齐之后叫得一声,随后,两人各自掩上房门,说是准备烫烫脚,换身衣服。
掌柜自然张罗那饭菜去,至尊宝则闪身来到天字一号门前,轻轻一推,随即钻进了房内——乍然一看,屋内空无一人,但他却知道玉笙烟该是何为,于是便半蹲在床前,轻声道:
“找着婆婆留下来的东西了么?”
“恩!”随着声音,玉笙烟从那床下钻了出来,手中拿着从墙缝中掏出的皮卷,径直便坐到了床上,随后二人一并把羊皮卷打开,读起了婆婆所留的话语:
“烟儿!当你读到这段话的时候,想必便是婆婆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想到过这种情形,所以我当年便在此留下了个卷轴,怕是万一我有所不测,你便来取这卷轴,知道自己所要如何才能救回母亲…”
蝇头小楷上密密麻麻写了怕有千余字,直把一切都写得明白——看到此处,至尊宝不由长叹一声:“我终于明白了,为何婆婆如此再三叮嘱,想不到啊想不到,此事竟有如此之难!”
“我也想不到,”玉笙烟亦是叹气:“可是,即便再难,我也要救出母亲…”她看着至尊宝,双眼盈盈欲滴,恳切道:“宝哥,你、你可愿意帮我么?”
“那是自然!”至尊宝毫不犹豫点头,斩钉截铁道:“一定!”
看得至尊宝毫不动摇,依旧坚定无二,玉笙烟心中为之一暖,也不知怎地,竟然便与至尊宝双手轻轻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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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果然动作不慢,短短盏茶功夫便备好了几样宁波府名菜,腐皮包黄鱼、苔菜小方烤、火臆金鸡、红膏炝蟹、网油包鹅肝、黄鱼鱼肚,再加上猪油洋酥烩与豆沙圆子,竟然成了个八盏八碟极好的酒席。
至尊宝虽未吩咐如此之多,但看掌柜大费周章的讨好自己,玉笙烟与自己又是多日不曾吃得顿好酒饭,于是也就罢了,取出两块大洋打赏给掌柜,自顾自与玉笙烟美美享用起来…
俗话说得好,钱财不可露白,此话倒真不假,两人虽然是在雅室吃喝,可是掌柜端那菜时外面也不少人瞧着了,当即便有两人心中猫爪似的动上了心思。
要说这两人,一个任三健一个赵二缺,都是头上长疮脚下流脓的主,明面上是水上讨活送货运人,暗地里两人四处找那单身有钱的主来接,当这船到了没人之处的时候,立刻便送货变越货,送人变杀人,劫财了账,把人径直送到水里喂了鱼。
青年男女二人,身着华贵出手豪阔,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没带护院出来混迹,这简直便是送上门来的肥羊,两人又怎能错过?
天降横财,莫过于是!
也不多说,那便在靠雅室最近的一张桌子上,就着碟茴香豆,任三建赵二缺喝上了酒,探得那二人下一步的行迹——也是凑巧,不多时,掌柜便被唤了进去,侧耳细细听来,里间似乎在说什么雇船出海之事。
听得此节,两人心中简直乐开了花,口中一个劲的感谢菩萨神仙,赐两人如此大的恩典——在他俩看来,要是旁的什么地方剪径劫道、巧取豪夺,这都不该两人吃口独食,非得去他处寻过山风、檐老鼠之流趟刀口饭的来合力为之,运气好落个仨瓜俩枣,运气不好,至多不过一顿酒肉了事,哪能到手几个银子?
可这要是出海,那便不就成了两人的口中食,盘中餐?端得隐蔽不说,还能吃口囫囵,汤水都不会洒落一星半点,真真妙到了极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