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季风时节,那小船借风势借水流,兼得两贼人拼命,自然便若流星赶月似的撵着去了。那长庚星才在鱼肚白中堪堪露面,海平面上已出现了那薄雾浓妆般的一抹,渐渐近些,看得一岛,触目处古木森森怪石嶙峋,陡壁悬崖山势狰狞,云雾烟瘴缭绕,森森不知几许…
船得岸边在那礁石上轻轻一碰,轻抖微颤之下,至尊宝立刻醒转,抬眼一看那穷山恶水的凶厉景象,先是一愣,随后似问似答般道:“到了?”
“到了到了!”任三建立刻堆了满脸的笑,陪着小心道:“活菩萨,活菩萨,我们到了!小的以性命担保,这便是那东白莲岛…”话音未落,至尊宝身后舱门嘎然拉开,玉笙烟的声音在里间出现,立刻打断了他:“好,你等稍住。”
即刻,玉笙烟已从那舱中而出,吩咐两人也不躲藏,直接把船大大方方停在岸边,任三建与赵二缺留此守候,生火做饭等得回来,船上所带物资众多,又加之海边出产颇丰,撑个月余倒是无妨——玉笙烟吩咐道:“我两人上山乃有要事,时日不限,也不知何时归来。你二人老实留在此地,自顾谋生,待我归来自然是重重的有赏…但,三月之后若是未归,你等可自行离开。”
“是,是!”两人莫口子的应声,陪着笑脸:“圣姑,您这是要…”
“休得多问!”她脸色一沉,喝道:“我教中要事,岂是你二人能知晓的?”
“是,小的不敢,小的不敢!”两人一哆嗦,连忙缩着脖子点头:“我们老实等着…”
玉笙烟看得一眼,又道:“三月之内倘若你们先行跑了,那么等我们回到宁波府,那么可对不住了…”“决计不敢先走!”那赵二缺连忙扯着嗓子道:“便是打死我们,也留在这里等圣姑您回来!”
“那好!”玉笙烟脸色略略柔和,这才黔首:“逆我教的后果,你们是知道的,我便不多说了——只是记住一条,岛上凶兽众多,豺狼无数,你俩等我们走后,把离岸百米之处找个礁石泊了,可别停在岸边,遇上虎豹自己丢了性命。”
“是,是!”
吩咐完毕,看那二人也不敢先行逃走,玉笙烟这才与至尊宝带了些干粮,沿着海边一路而去——东白莲岛沿海周遭尽是山岩,峥嵘历历,像个城墙般把岛屿围在当中,二人沿着海岸走了数百米,这才找到一条石梯向上。
石梯甚是陡峭,旁边有一屋大山石,一面被磨得光滑圆润,上有十六个大字:
“脱却凡身,无边快乐;完全本性,自在逍遥!”
见此,两人心中顿时明白,一切都与婆婆所说无二,地方却是对了!
石梯狭窄,二人沿着那梯子一路向上,只若登天一般,直走得半日光景,才堪堪走到山岩城墙的顶端,放眼朝着那山中望去,顿见得——
岩多突兀,势更崎岖,峭若蜀道,险似峰刃;惶惶然非阳世故土;戚戚乎乃阴司险地;阴风飒飒,黑雾漫漫,一望高低无景色,相看左右尽猖亡!
那里山也有,峰也有,岭也有,洞也有,涧也有,潭也有;只是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岭不行客,洞不纳云,涧不流水,潭不游鱼。岸前皆魍魉,岭下尽神魔,洞中收野鬼,涧底隐邪魂。山前山后,风拨乱云尽喧呼,半掩半藏,迷雾烟瘴时对泣!
好一处穷凶极恶的风水!
两人看得半响,也知此行不易,于是不再多说,将所带符箓兵刃一应备好,皆放在那称手的所在,妥妥收拾一番,这才顺着那石梯开始朝着山谷而去。
山梯朝下并非直取,而是绕势山体盘旋而下,两人走得数里,见一巨岩垂在面前,小路直沿着那巨石之中穿过,此石看那形貌,便得个巨兽拱立伏于路上,张口待势,此路正好便是去那口中。巨石上端有一突兀之处,若此是巨兽,那此处便算得是那巨兽双眼头颅上处,此间有一红布幡幔紧紧包住一团,将那处尽皆裹于其中,布上隐隐有金色字样,只是那红布金字时日年久,看着都似斑驳剥离,不甚清楚,也分辨不出所写为何。
有股说不出的萧萧杀气,在峰峦叠嶂之中渐渐出现,浓郁而凌冽…
至尊宝距那巨兽尚有一丈便即刻停住,极力分辨其中字样,好不容易才从中看出‘无头’、‘化物’等寥寥几字,口中于是诵道:“真性心地藏,无头亦无尾;应缘而化物,方便呼为智。”点头道:“看来偈子倒是对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