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滚滚的球对于继国神理来说相当大,他张开手臂才能够勉强把它抱起来。
朱乃只是坐在敞开的窗后,安静而温柔地看着自己的三个孩子。这样的时候并不常见,继国家主总是严令禁止继国缘一接触他另外的两个孩子。
等到太阳即将完全落在地平线之下,玩耍结束之后,继国严胜要回到主屋去休息,而作为他同胞弟弟的继国缘一则是要回到自己那矮小的棚屋,继国神理则是乖乖留在母亲的房间,与两个兄长道别。
等他的年纪与两个兄长一般大,那么他也将会有单独的住所。
望着往两个不同方向走的兄长们,继国神理若有所思。
夜晚,烛火摇曳间,继国神理靠在正做着女红的母亲身旁,看着她织着绒线。
“母亲,”他支着下巴,眼睛里倒映着跃动的火光,“为什么岩胜哥哥和缘一哥哥长相相同,但是待遇却完全不同呢?”
朱乃的动作顿了顿,她沉默了一会,没有选择回答孩子的这个问题,而是将针线放到一边,将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孩子抱进怀里:“神理怎么会忽然问这个问题?”
“今天缘一抱了我,衣服很硬,但是岩胜的衣服不是这样,他的拥抱很软。”
“……原来是这样啊。”朱乃语气温柔,眼底却仿佛有着破碎的波光,她摸了摸孩子的头,“要叫他们哥哥,知道吗?”
“嗯。”继国神理乖乖点头。
最终,母亲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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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小孩子不知什么时候有了共同的默契,继国严胜会支开仆人,瞒着父亲偷偷带着神理一起去继国缘一矮小的房间。
缘一旧旧的草席上铺了神理偷偷从屋里带来的毯子,而继国严胜送给了他自己做的一支笛子。
只是,朱乃同继国家主吵架的频率却更高起来。虽然是夫妻,但是现在相处却怨怼更多。
“你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性格。”继国家主指责道,“我每次回来呆的时间都不久,你为什么就不能做到以前那样贤惠?”
朱乃脸上的表情冷淡:“我不觉得我有任何变化。”
“我知道,你还在为次子的事在意。”继国家主说道,“我已经联系好了合适的寺庙,等他年纪差不多大就可以过去。”
女人平静的表情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有了裂痕。
她质问道:“他难道不是你的亲生孩子吗?”
“我这是为了继国家考虑。”继国家主解释说道。
“考虑什么?”朱乃冷冷地追问。
“双生子并不是好事,也不利于家族的稳定。”继国家主说,“他脸上的斑纹就是不祥的证明。”
“真是……不可理喻。”朱乃气笑了,她忽然站起来,将整个茶桌都推倒了。
瓷器落地发出了分外刺耳的声音。
合上的推拉门外,继国缘一正站在距离门口不足一尺远的地方,他垂下眼睛与站在自己身前仰头看他的继国神理对视,两只手此刻正捂在自己弟弟的耳朵上。
虽然只有六岁,但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实际已经很懂事了。继国缘一没有表现出任何听到这样的话而失落的情绪,他带着神理离开了房门前,避免直面到震怒的父亲。
他们绕过连廊,蹲在了一处石台旁,那里有着从外面引进来的活水,始终发出轻微的潺潺声。
虽然年幼,但是继国神理很担心地抬头,攥着继国缘一的衣袖:“缘一?”
他依旧没有乖乖听母亲的话,而是直接喊对方的名字。
继国缘一向来不以为忤。他只是用那双棕红色的眼睛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哪怕方才父母争吵中的核心人物是自己,继国缘一却依旧能够体贴到自己弟弟的情绪。
似乎从出生开始,他总是很擅长独自解决自己的一切负面的情绪,将所有正向的感情带给身边的亲人。
继国神理明白这一点,他扑到对方的怀中不肯放开,鼻尖都是对方衣物上皂角和阳光夹杂在一起的气息。
感觉到怀中温暖的一团,继国缘一心中泛起暖流,原本的难过在此刻全部都消失不见。
因为有弟弟在这里陪伴自己,所以继国缘一并不觉得自己是不幸的。
他也是被自己的兄弟们捧在心上的人,也被母亲深深地关爱着。所以,继国缘一不为父亲的冷待而悲伤。
男孩垂下头,揉了揉怀中自己幼弟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