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江县有关于青山书院此起彼伏的负面新闻和事故,在白琅月的帮忙之下,短暂地得到了平息。然而,私下的流言却没有像林清和想得那样停息。
这些流言隔三岔五就出现在不同的旅人口中,甚至影响到了周边百姓对他们的看法。
张小花对此感到很气愤,每一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来的时候,她都会奋力地反驳。
因为她知道,青山书院改变了她多少,甚至可以说改变了她原本的命运轨迹。她在青山书院待得越久越能体会到其中的变化。
为此,张小花在这场微末流言来临之初,敏锐地感知到了一丝风雨欲来的气息。
张小花感觉前面十几次大大小小的危机事故,就只是一个简单的试探,隐藏在背后的人不会这么简单地将目标放在青山书院有关的产业上,因为这些产业深深地与定江县各个行业,以及官府纠葛在一起,想要在产业上下功夫,十分困难。
她烦心的是,这个人的目标是青山书院本体,此起彼伏,不知出处的流言就是最好的证明,每一条都隐晦地说明了,青山书院出来的学子有多么的不靠谱,先生有多么地令人费解,居然还鼓动女子出来和男子一样进学,倒反天罡。
起初听闻这些消息时,人们不放在心上,一笑了之,日长天久之下,这些流言终究会如同空气一般进入到人体之内,不易觉察。
张小花是怎么发现的呢,她亲眼目睹了一场流言影响下的失控辩解。
至今为止,张小花依旧清楚地记得那个人脸上狰狞的表情,凶狠轻蔑不屑的眼神,嘴巴一张一合,脱口而出就是诋毁。
令她不知所措地是,周围的人群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即便是在得到了这么多的好处之后,他们依然选择在一旁,沉默地注视着。
强烈的日光之下,张小花只觉得浑身发寒,冷汗淋漓,目眩神迷,努力睁大着眼睛看着青山学子们激烈地辩解,直到巡逻的捕快过来,这件事才告一段落。
可是,张小花却久久不能平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呢,然后,她注意到了阴影下流动的言语,令人不寒而栗,如蛆附骨。
她将这件事情告知了她的娘亲,胡百花,那个虽然目光短浅却分外果决的女子。
胡百花只沉默了一下,告诉张小花要保护好自己,便没有多余的话了。
他们一家四口,三个人都在青山书院内学习手艺,张小花有时会去到科举学子的区域站在窗外听讲学,就连他们一家人的命都是在青山书院的帮助下得救的。
胡百花想,人至少知廉耻。
张小花依照惯例去到了青山书院中的女子学院内继续进学,刚开始的时候,她跟着胡百花去了厨学院,得到了胡莲莲的悉心教导。
可以说,厨学院的每一个弟子都得到了胡莲莲毫不吝啬的教导,并且厨学院有一个优势,当弟子们学会了一道菜就可以去器学院申请小推车,出去外面摆摊练习厨艺赚钱,一举好几得的事情。
厨学院也因此一度成为了最受欢迎,女子最多的学院。
胡百花带着张小花在厨学院呆了两年,张小花在秋大花那得知了女子学院的成立,强势地转了学院去了女子学院内,可以供张小花学习的东西就更多了。
今天她来了青山书院的大门口,人群涌动,窃窃私语,每个人的眼神都那么不一样,像是隐藏着某种不可言说的秘密。
张小花拨开人群,青山书院特别制作的公告栏上,贴满了白底红字,如同流动的鲜血,汩汩涌动,映红了张小花清澈的眼睛。
这些都是什么啊?张小花失神地想着,有一刻她仿佛呼吸不过来,天旋地转,抬头一看围观讨论的人群,神情扭曲。
她喘不过气,却下意识飞奔过去,撕下了张贴在公告栏上的流言蜚语。
“别看了!都不是真的!快滚开!”张小花声嘶力竭地大喊着。
她忽然想到平日里来来往往的师兄师姐们,还有院长先生们呢?他们怎么没有看见这些诽谤,为什么还不来处理!
是了,她想到,青山书院学子开展实践活动有一段日子了,如今留在书院里的学子只有住宿不出来的新进学子,女子学院的女学子,就连蒙童也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先生们大半都去带师兄师姐们了。
张小花将撕下来的白纸攥得紧紧的,神情严肃,脚步不断跳起,用力伸长另一只空闲的手,撕下一张又一张白底红字。
时间仿佛过去许久,张小花一直嘈杂的耳膜里传来了清晰悦耳的女声,令人安心得想要落泪。她用力撑着泛红的眼眶,漆黑的眼球泛着水润的光泽,“院长,我都撕下来了,没有漏下一张。”
张小花双手攥紧手中厚厚一叠的白纸,红色的字迹刺目惊心。
林槐夏驱散了围观的人群,好在天蒙蒙亮的清晨时分,并无太多的百姓看到这些张贴的白纸。
林槐夏没有第一时间让张小花递出手中紧握的白纸,而是点点头,领着张小花进了青山书院之内,让开门的门童今天看守公告栏的位置,不允许任何人张贴。
林槐夏没有去女子学院的位置,带着张小花来到了先生院之内,给坐着的张小花倒了杯水。
“没事了,小花。”林槐夏摸摸张小花的脑袋,柔声安慰道。
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透明的泪水从张小花的眼睛落下,滴湿了她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