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厌心中一惊,然而很快镇定下来。刚才就连周则都没有看出来,这男人嘴里一向没几句真话,焉知不是故意拿话诈自己?
他表情不变,冷笑一声道:“你在胡说什么?”
贺峋看得清清楚楚,眼前人说得冷静,浑身上下却写满了戒备……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真可爱。
贺峋笑了笑:“我有没有胡说,闻楼主自己清楚。”
还没等闻厌反应过来,贺峋抓着人的那只手一翻,就改为去探闻厌的命脉。
闻厌当即往后一撤手肘,但对方迅速跟上,也不知坐着轮椅怎么还能如此灵活,闻厌挡了几下,还是被扣住了腕间动脉。
贺峋探了一会儿,有些意外,挑眉笑道:“还连内力都没了。你说我要是现在就把这消息传出去,会有多少人想来要你的命?”
闻厌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你是在威胁本座?”
闻厌道:“你别忘了,你身上的蛊虫可还没解,大不了我临死前再拉个垫背的。”
话虽如此,还是有所顾忌,没有真的催动蛊虫。
贺峋低声笑了一下:“嘴硬可不是个好习惯。”
声音很低,闻厌没有听清,只感觉对方扣着自己的手一动,有灵力顺着两人肌肤相接的地方进入体内。
闻厌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催动蛊虫,又突然发现对方的灵力温润和煦,没有任何攻击性,反而让人身上暖洋洋的,转瞬间就烘干了他被雨淋得湿透的衣服。
头上的雨也停了下来,然而耳边的淅沥雨声仍然未绝,还有雨水砸在遮挡物上的沉闷声响。
……闻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对方在替他打伞。
闻厌一时有些沉默,对方那总是带着笑的嗓音再度响起,被雨水模糊后有些失真,让闻厌莫名将其与那人联系起来。
“是不是又想拿蛊虫对付我?”对方似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有没有人和你说过,总是暴力镇压很伤人心的。”
很像那人教他各种东西时的随意语调。
……但他为什么总是会想起这些?
一股说不清的羞恼漫上心头,闻厌很快收回心绪,不甘示弱道:“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不多嘴也是一种美德?”
“真是……”贺峋笑着摇了摇头。
他问闻厌:“闻楼主要去哪里?我送你。”
“不必。”闻厌在对方松手的瞬间就立马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回绝道,“我自己走。”
贺峋也没阻止,只默默把伞往闻厌走的方向挪,让只顾一味闷头往前走的人不要走出伞下。
走出几步后,闻厌就停了下来:“你怎么还在?是不是想跟着我回寝殿?”
“自然不是。”贺峋道,“只是……闻楼主要回寝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另一头吧,是不是走反了?”
闻厌:“……”
他绝对不会听错对方话语中的调侃,忍了又忍,二话不说转了个方向就继续往前走。然而对方却很没眼力见地还笑了起来,闻厌掩在袖中的手攥紧又放松,终是没忍住,循声踢了轮椅一脚:“有完没完?你再——唔!”
狠话放到一半就被人揽着腰往旁侧一带,锋锐的剑气自耳边擦过,切断了几缕扬起的发丝。
闻厌反应极快地一甩袖,泛着冷光的银针就向来人射去!
痛哼在不远处响起,然而一人倒下后,又有更为凌厉的攻势自不同方向同时袭来。
闻厌估算了一下,发现情况不容乐观。
来人实力都不低,若是放在平时自己自能应付,但此时目不能视又功力尽失,能否全身而退还真不好说。
这场刺杀来得实在太是时候了……
贺峋出手如电,拦下了好几次直冲闻厌的致命攻击,撑在两人头顶上的伞仍旧稳稳的。
“闻楼主不叫人来帮忙吗?”刀光剑影中,贺峋从从容容地问道,“你那副使呢?”
闻厌不答。
他背靠轮椅的椅背,手中烟杆撞上劈过来的剑刃,上好的墨玉顿生裂纹,闻厌一用力,便成了锋利尖锐的碎片,裹着劲风向对面甩了过去。
接二连三的闷哼响起,密集的攻势缓了一瞬,闻厌反手抓着椅背喘了口气,就听身后的嗓音愉悦地笑着道:“看来也不是完全信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