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
青叶町植被丰盛的特点被显现出来,层层叠叠的树林将露天球场包围,仲春之时万物复苏,即将迈入夜晚的青叶町偶尔显现的不具名鸟鸣和树叶的梭梭声唱和。
及川彻揽着雾岛源司坐在排球场旁的休息椅子上,他仍然抑制不住的颤抖。
雾岛源司小声地啜泣着,他记忆力向来很好,尚且清晰记得幼儿园时候发生的事情,但却记不得上一次哭泣的时间,眼泪就像是存起来,一股脑的泄堤。
哭泣比连续打两场排球还费劲,更是一种精神损伤,让他的大脑近乎麻木,心跳加速,浑身无力,再加上对身上污渍和汗液的排斥,胃里翻腾着,对周围的感知一再下降。
他急促地小口抽泣,气息扑在及川彻的锁骨上。
他这时才发现整个人靠在及川彻身上,身体被他包裹着。
雾岛源司后知后觉感到不适,却没力气动弹。
及川彻泪腺发达,看见别人哭得这么惨,自己反而哭不出来了。他在人生中多次面临别人哭泣的样子,每一次都束手无策,慌乱不堪。
“可、不可以……洗、洗干净。”过了好久,雾岛源司小声地说道。
及川彻才反应过来,他的脸颊从雾岛在他锁骨哭泣开始涨红,心乱入麻,被深黛的夜色掩饰,及川彻扶他起来,却发现雾岛源司主动拽着他的手。
大脑的不清醒和哭泣导致眼前模糊,在鸦青色的空气里,雾岛源司看不清路。
及川彻清楚这里有水池,所以一开始就准备撒完气之后就带雾岛源司来洗手的。
被冰冷的水穿过掌心,雾岛源司的大脑才开始冷静下来,他洗干净手和脸,又转过头认真地检查及川彻,拿出干净的纸巾将他好看的脸上的水分擦掉。
及川彻被他看的发毛,也看清他眼眶绯红,脸颊和嘴唇泛白,心中的愧疚之情无限滋长。
他显然是低估了雾岛源司洁癖程度。
“排球也要洗。”雾岛源司十分认真,然后将排球洗干净后,又掏出纸巾将排球擦干。
及川彻望着雾岛源司,他发现自己格外爱看他清洁的样子,很认真、很郑重。
他小学时养过一只小猫,当时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如痴如醉地看小猫进食。
可惜那只小猫极向往自由,他上初中之前就逃出了他魔爪,雾岛源司擦拭排球还有给他擦脸的样子,让他想起看小猫进食时的感受。
直到确认彼此包括排球都干净了,及川彻才牵着失魂落魄的雾岛源司回家。
他们谁也不松手,也没考虑松手的事情。
直到走到门口,及川彻看见两栋别墅,及川家灯火通明,而雾岛家则完全陷入黑暗中。
“雾岛阿姨呢?”
“她说很晚才能回家,也可能不回家。”雾岛源司小声地说话,语气还是那种湿漉漉的,“下午她说过,所以就叫我在家等谷地。”
谷地名字一出,及川彻马上从脑海里对应下午见到的女孩,面容有些模糊,他其实也没有注意去看。
自己完全被输球冲昏头脑,误以为雾岛源司要陪那女孩才失信于自己。
但及川彻如今也无法道歉,正如他没资格生气一样,也没资格道歉,更没资格原谅。
“回家休息吧。”
“彻……”
及川彻深吸一口气,鼓起腮又缓慢吐出去,他今天有点被雾岛源司冲击到了。
“怎么了?”及川彻小心地问道。
“你原谅我了吗?”
“嗯。”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嗯。”
雾岛源司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半张脸埋在运动外套的领子里,露出一双精灵似的绿色双眸,哭过之后眼圈红肿,似水洗过,显得更大更明亮。
很漂亮。及川彻的脑子里出现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