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秋千上跳下来,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让他们进来吧。”不多时,一位身穿官服的御医缓缓步入大殿,脚步沉稳,表情肃穆。诊脉的间隙,萧垣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的谢毓婉,内心忽然升起一阵急切的不耐烦:“身为本公主指定的伴读,我命你去抄录书籍,为何你竟还呆愣在此处不动?”萧垣的表情因不满而略显狰狞,露出了威胁的意味,“难道你是想讨一顿教训不成?”她的话音刚落,谢毓婉这才仿佛惊醒般,动作起来。她轻盈地迈向书桌,熟练地研磨着墨块,提起笔尖,全神贯注地投入到纸面上的书写之中。萧垣见此情景,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双腿随意地摇摆着,显得轻松而又满足。待御医诊断完毕,恭敬地跪伏在萧垣的面前,简洁明了地汇报着脉象的情况。“慢着,”萧垣忽然打断了御医的话,目光再次扫过旁边的谢毓婉,“从今日起,作为我的伴读,你必须时刻清楚我的健康状况,我命令你,既要一丝不苟地抄写,也要仔细聆听御医的每一条建议。”说这话时,萧垣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戏谑地看向御医,继续说道:“你把你发现的所有情况都告诉她。”御医领命,不久便清晰而详尽地叙述了从萧垣的日常饮食习惯到那些细微的生活习性,无一遗漏之处。萧垣手托腮边,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心中暗自揣摩着谢毓婉会如何应对这如潮水般涌来的信息量。然而,她并不知道,谢毓婉自小便在父亲的严格教导下成长,其教诲之严格,几乎等同于男子。她的父亲昔日为尚书院中的一员,负责编纂各种典籍,她常常伴随左右,那些深奥复杂的古籍对于她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无论是一心多用还是同时处理多项任务,她都能应付自如,游刃有余。当御医的讲解结束,她轻轻抬起头,声音清脆地道:“回公主,臣女已经将这一切铭记在心。”萧垣半信半疑,嘴角撇了撇,满是质疑:“莫非这只是你空口说大话?”谢毓婉只是报以淡淡一笑作为回答。随后,她缓缓展开手中之物,萧垣原本期待看到的是满满的文字记录,却不曾想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幅精心绘制的记忆图谱,一时间,怒意悄然爬上心头。“公主殿下将《坐探赋》赐予臣女,想必是因为此书出自臣女父亲的手笔,认为臣女对此书了如指掌。公主的眼光果然犀利,臣女确实对其内容烂熟于心。公主若想背诵此书,仅仅依靠传统的死记硬背恐怕成效有限。因此,臣女方才利用这段时间,将书中的内容归纳整理,绘制成了这份记忆图谱。若按图记忆,臣女可以保证,下次皇上有意抽查时,公主一定能倒背如流,无一遗漏!”“你!谁允许你自作主张!本公主明明命你抄书,你却在这里胡乱涂画!”少女的愤怒让她的脸颊涨得通红,手指颤抖地指向谢毓婉,呵斥声中带着明显的不满。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门外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那人没有等待通报,直接推门而入。随着他的站定,一股无形的威严自然而然地散发开来:“萧垣。”小公主萧垣本能地缩了缩脖子,急忙转身望向这个不速之客。“陆……陆先生。”萧垣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畏惧,她先前的那份嚣张气焰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恭谨的态度。而一旁的谢毓婉,则是一脸惊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位突然出现的访客。谁能想到,平时颐指气使的小公主,在这位名叫陆时桉的面前,竟然会有如此大的转变!谢毓婉紧锁眉头,不解他的突然造访究竟为何。陆时桉整理了一下衣袖,大步上前,神情凝重。他并未立即言语,而是先从萧垣手中接过那幅由谢毓婉绘制的记忆图谱,仔细端详。审视过后,他赞赏地点了点头:“微臣听闻圣上为您新寻得一位女伴读,心中难免担忧,故前来探视一二。殿下,您已使得多位伴读相继离开,这位谢毓婉,倒是显得颇有章法。”“身为尚书院主编修的女儿,自然不同凡响,此图所绘记忆之精妙,殿下若能借此修行,自是最好不过。”萧垣噘着嘴,表示抗议:“哎呀,本公主实在不愿意背诵这些……”陆时桉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盯着萧垣,语气坚定地说:“不可,背诵是必需的课程。”显然,他的到来正是为了平息这场风波。在陆时桉不容置疑的权威之下,萧垣只能乖乖顺从,收敛起顽皮,专心致志地开始抄写经文。在一旁,谢毓婉细致地为小公主研磨着墨汁。陆时桉站在萧垣的身旁,不时耳提面命,纠正她写字时的不规范之处。时光如梭,两个时辰转眼即逝,已近午时,宫女们迅速布置好丰盛的午宴。萧垣独坐其中,周围簇拥着几十名宫女,严密监视,谢毓婉亦在其列,目光关切而警惕。萧垣突发奇想,提议道:“陆先生,不如与本公主一同用膳吧,这么多美食,我一人享用实在是浪费。”陆时桉欣然应允,洗净双手,整理衣装,优雅地坐了下来。不经意间侧头,他的视线与萧垣正好相遇,唇角带笑。“谢姑娘陪伴了半日,定是劳累了,不妨也坐下一起用餐,公主殿下应该不会介意多一副碗筷。”萧垣翻了个白眼,口中低声咕哝了几句抱怨。而谢毓婉连忙摇头婉拒:“不敢当,陆大人,臣女身份卑微,怎么敢与公主同桌用餐呢?”陆时桉宽慰她:“无妨,殿下心胸开阔,绝非小气之人,况且公主天生性格开朗,你无需太过拘谨。”“是这样吗,六公主?”陆时桉故意挑逗地问道,让小姑娘不由得板起了面孔,勉强点了点头。萧垣挥手示意:“那就给她一副碗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