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胳膊受了伤,拉弓时手都在抖,于是站得也不算远。
他轻慢垂下手,有些扫兴地将长弓放回兵器架上,慈爱抚摸不看人道:“你若是准备挖苦我,或说些不中听的话,那我还是劝你少费力气。今日若不是我这么个地儿,你此时说不定已经见阎王了。”
这里是他常来练功的地方,早前才打造成练功场时,便让崔云璋在此地备齐了各种药物。他手臂的那道伤口,也才刚上过药。
“一枚入肩胛,一枚擦脸过,都淬了毒。”燕衡微微侧首,扫一眼谢承阑肩膀,“你运气好,我这儿恰好有解毒的玩意儿。”
谢承阑没有要谢他的意思,对着人反而拿不出什么好脸色:“所以你手上的茧,也是用什么‘玩意儿’处理过的?”
“你何必明知故问。”燕衡从木架上取出一瓶药,朝他慢步走去。
谢承阑紧紧盯着他手上的瓷瓶,道:“你就不怕我出去后,将这些事告诉皇上或太子?”
“他二人向来不信任我,你出去不过是佐证了他们的想法——”燕衡满脸不在乎,甚至还带着不屑。
他近身弯腰,捏着谢承阑的下颌迫使人抬起脸,另一手弹开瓶盖,朝他脸上撒药,不乐意道:“挣扎什么?都把你拖到这儿了,我还能把你剐了吃了?”
说着,他手上力道加大了些,恨不得把人下巴捏碎一般。谢承阑浑身没劲,此刻压根挣脱不了,只得像个待宰羔羊。
他瞪着燕衡一句话都说不出,反观后者却从容得不行,还特别贴心地用食指抹开他脸上的药粉。
而后,燕衡自顾自地接回了上话:“——或许会死得早一点,但现今,该动我不得时他们可拿我没法儿。”
他又将剩下的药全撒在谢承阑肩上的伤口,折腾了好一会儿,才也跟着坐下去,隔着谢承阑一段距离,喘了口气闭眼休整。
好半天,谢承阑感受到确实脸上和肩上的伤不那么疼后,才别开脸憋出一句:“谢谢。”
燕衡轻笑一声,颇有些阴阳怪气的意思:“我道谢兄不认识这两字,原来是认识的?”
“你刚刚怎么都不走,”谢承阑转回脸平静地看着他,“是想让他们杀我吧。”
燕衡不承认也不否认,眼睛都不睁,道:“我救了你。”
谢承阑拆穿他:“你有自己的算计,你知道,那种情况下,我要是死了,你也活不成。”
燕衡不恼不怒,从容不忙道:“谢四,人啊,有时候还是糊涂些的好。”
“可王爷是聪明人。”谢承阑默了默,“为什么不杀我?这可是最好的时机。”
这确实是最好的时机,先前燕衡打算让山虎派人来,真得手了,朝廷里一查,难免落下蛛丝马迹让人抓住把柄。
而此时盘桓在外的这批人和他毫无关系,那些人真把谢承阑杀了也不会让人意外。退一步说,燕衡大可杀了人放心栽赃,怎么着也和自己扯不上关系。
可谓天时地利人和,错过这么个机会,还不知道有没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