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娘娘说到底非你生身母亲,我若是你,会比你狠心得多。”何砚转头不再看他,“还有一个时辰,好好想想吧。”
“不用了。”燕衡沉了口气,恹恹地坐起身,眉头不展。
“这就想好了?”
“嗯。”
“那你——”
“我想见谢四一面。”燕衡说着一顿,指尖抚着壶身,感受那镶嵌其中的金玉珠宝,十分硌手,“远远的,看他一眼。”
琢磨出他话外音,一时难以接受,愣然良久才缓回神,忽地起身,道:“我去告诉安国公。”
他转步就要往外迈,燕衡却出声阻止:“没用的。”
何砚停住步子。
“崔向舟现在于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他没必要看在崔向舟的面子上放过我母妃。”燕衡仰头,长吐了口气,“他就喜欢自相残杀这种戏码。不是吗。”
也是此时,他才反应过来,那天高淳说的“好戏”是什么了。
何砚侧身乜他,语气不明道:“我道王爷有些本事,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屈服了,倒是我看走眼了。”
“你没必要用激将法,那是我母妃,我不会改变主意的。”燕衡翻腾着跟前的经书,撕下一页背面无墨的,重新提笔舔了舔砚盘里剩下的残血,在上面写着什么,头也不抬,“之后,跟着燕徏他们做事,你照样能拿到你想要的。”
何砚垂眼,看着他落墨,默然许久才问:“决定好了?”
燕衡道:“没有转圜之地。”
何砚目光落到那封血书上,问:“这是给谁的?”
“谢四。”燕衡写完后,又撕下两页经书,随手迭了个信封,悬笔几番,终于还是写下几个字,而后翻转了递给何砚,“劳你替我带给他。”
何砚接过来藏于怀,叹声摇头道:“你们两口子真是鹣鲽情深。”
燕衡眼皮一跳,抬眼看他,难以开口道:“……谁告诉你的?”
“你们都这样了我要是还看不出来,”何砚伸出两根手指在自己眼跟前比划了一下,“我就该自戳双目了好吧。”
“……”燕衡想到什么轻笑一声,不再追究,“对了,那日你要说的第三件事是什么?”
何砚深吸口气,道:“安福死了。”
燕衡登时脑子一嗡,瞬觉眼前一片黑,眩晕感袭来,他恍然无措,身子前倒,手肘撑着桌子才勉强清醒,难以置信地喃喃道:“什么……”
他重重吞咽一下,恍惚地问何砚:“谁干的?”
“几个崽子下手没轻重。”何砚一句话带过,“王爷现在没必要纠结这个了。我会想办法让王爷见谢四爷最后一面的,这是我帮你的最后一次了。王爷积点阴德,下去了保佑保佑我,升官发财。”
燕衡苦笑一声,不接话。
何砚只手扶他起来,见他能自己站稳,才松手后撤步,弯身行了个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