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拉在第一层地狱里发现自己的挚友时,发现对方的嘴唇简直噘成一道上弯弧的拱桥,两只手臂交叠锁在怀里,看上去像一尊打算僵硬到世界末日的大理石石雕。
劳拉加快了脚步,打算接近后再打招呼——后来她很庆幸没有隔着距离就提醒恶魔小姐自己的存在——就看见一名黑发的成年雄性正坐在好友旁边。
他眼眸低垂,双手老实的放在膝盖上,低着脑袋,神情沉痛的仿佛是基督受难像里的黑色背景。
哦,脸上还镶着红色的铆钉印子。
劳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胃部已经隐隐抽痛。
更接近了,劳拉正打算向好友招手,就听见她响亮的从鼻子里发出一个气音。
“我去你哔——的华夫饼。”恶魔小姐阴冷的说。
天使先生:“对不起。”
恶魔小姐宣布:“我要把它丢进垃圾堆里,再叠加一万种恶毒的咒语毁灭它——你见都没见过的恶毒咒语!”
天使先生瞥了一眼对方刘海上还好端端戴着的华夫饼发卡,决定保持沉默。
恶魔小姐收到了对方的眼神。她愤怒的、小心的拿下发卡,接着凶狠的将其塞进自己的小熊挎包里——涨红着脸强调:“你听见没有!我要把它扔掉!销毁!毁尸灭迹!挫骨扬灰!回去后立刻就扔!”
“嗯。”
“……太敷衍了,再说一遍!”
“你不喜欢这枚发卡,你要毁掉它。”
恶魔小姐仔细扣上小包的金属扣子,并把小包转了一个方向,遮住了包口,紧贴自己的侧腰。
天使先生默默看着这一系列举动。
恶魔小姐厉声喝道:“看什么看!有什么看!我说了要回去毁掉它!就会带回去再毁掉的!”
哦。
“还有,你要为你的恶劣行为道歉!”恶魔小姐大幅度的指手画脚,努力使别人忽略她通红的耳根,“陪我挑衣服的时候都满脑子吃!你是饿到了什么程度,连饼干形状的发卡都要吃吗!饭桶!猪!混蛋!”
面对这一系列指责,早已习以为常的天使先生点点头,诚实的回答:“我并不是想吃你的发卡。”
“哈!”交叠着手臂的恶魔小姐竭力发出自己所能作出的最刻薄的嘲笑声,“难不成你是觉得我可爱吗!”
天使先生:“对啊。”
“你,我就知道,你当然不可能——”恶魔小姐滔滔不绝的斥责卡住了。她僵硬的转过头,觉得脖子里好像有什么零件生锈了,“你,你刚才说什么?”
“那枚发卡很适合你。”天使先生认真的说明,“我认为它很配你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你戴上去后很可爱。所以我就亲了你一下。”
恶魔小姐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室友。她藏在小皮鞋里的脚趾都蜷起来了,结巴着说:“你、你、你这个意思、是不是——”
见对方似乎要缺氧而死了,天使先生困惑的补充:“因为你看上去真的很好吃。”
恶魔小姐:——Fuxk!刚才她都在想什么东西!
“……还说没想吃的!混混混混混蛋!猪!饭桶!蠢货!”
站在远处的劳拉:我是不是应该转身回家。
拥有一个特别励志,特别聪明,特别认真,一旦接纳了某个人就会表现的像个无微不至的小媳妇般的挚友是什么体验?
以前的劳拉捧着好友给她带的热巧克力和牛角面包,看着好友认认真真的给她划重点讲题目,会觉得幸福。满满的幸福,幸福到热泪盈眶。
现在的劳拉看着变成幼崽也要双手叉腰数落室友的挚友,一会儿“哎我不是说了不准暴饮暴食”“你别吃了我去给你泡杯红茶”“你懒得有点过分啊不如放下猪一般的脑子去睡觉休息一下吧哼唧”;一会儿拉着对方的袖口踮脚申明“兜帽衫的结歪了,混蛋你弯一下腰”……
最终劳拉再看看面无表情、黑色头发、脸上镶着铆钉印、身上印着“我爱地狱”logo的旅游套头衫,微屈膝盖让恶魔踩着他的腿系结的炽天使。
劳拉:艹,胃真的好疼。
然后恶魔小姐还从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关怀她:“你怎么了,劳拉?昨天晚上的血袋不干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