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太太的授意下,倪氏倒没有回玉楼台,而是去了姜家一处庄子做活。若莓被老太太抱到身边养,倒是因祸得福,大房眼红的不得了。
可是没办法呀,谁叫若莓这丫头失了娘呢?
姜樊树自那日后便病倒了,得知若莓要去老太太身边也很高兴,写了一封长长的悔过信交给老太太,反省这些年的过错。老太太也很大度,亲自从寿安堂过来瞧了他的病,姜樊树感动的差点从床上滚下来,母子关系修好。
葛氏这几日挨了不少骂,姜樊林怪她身为长房夫人,竟然对倪氏行此事浑然不知,最后竟然由苏氏去揭发,实在是给他丢脸。
没办法,大老爷就是这样。时时刻刻以长房自居,认为姜家的大小事都要由大房约束。苏卿霜早就领教过他的厉害了。
倪氏的倒台,也让葛氏怀疑了。是不是倪氏丑事被苏卿霜发觉,怕被苏卿霜告发,便引她去查苏卿霜。苏卿霜那事儿无凭无据的,像是故意造谣。倪氏嘛……不用说了,铁证如山,人已经罚到庄子里去了。
因此,葛氏对查苏卿霜渐渐失去了兴趣。
到了初四这天,琥珀上门要拜见苏卿霜。苏卿霜见了她,果然跟从前不一样了,黑的多也胖了些,不过眉眼能瞧得出是好看的。苏卿霜又叫玉阑出来与她相见,两人哭成一团,倒像是姐妹情深的样子。
琥珀又去见老太太。她也确实是个有本事的,老太太又把她给留下来,在寿安堂做个粗使的丫头。
李嬷嬷为此很郁闷,但看琥珀安安静静的不闹事,也就随她去了。
但过了几天,苏卿霜正在寿安堂陪着老太太下棋,老太太突然道:“琥珀跟我说了几回,那玉阑和她的关系是极好的。既然玫哥儿还在服丧期,就叫玉阑也过来吧。”
老太太说的漫不经心,苏卿霜也不动声色,落子之后捧起茶盏喝了一口,笑道:“玉阑如今是我的丫头,她会做些胭脂水粉的,我挺喜欢她。老太太不舍得她们姐妹分离,就舍得我们主仆分离吗?”
老太太眼底暗了暗,摩挲着棋子盯着棋盘,半晌才道:“既这样,就留在你身边吧。”
苏卿霜有种直觉,老太太对她起了疑心。虽然这直觉看似很没有道理,因为老太太自始至终没有说过她半句不好。
日后必得更加小心才是。
初八这天,铺子重新开张。苏卿霜自然要过去布置些事宜。高冠云几番想和她说话都被她躲开,心中怅然,以为是那日他的冲动吓到了她,不想再和他有瓜葛。
“高掌柜,您别在意。我们夫人……最近要避着点嫌。”采荇走到高冠云身边一屈身,小声解释:“上次烟霞那事之后,夫人使了些手段,将倪氏赶出了姜家。看着好像是安全了,但老太太似乎对夫人起了疑心。夫人是很关切你的,只是不得已要离外男远些。”
高冠云捏紧藏在袖袍之下的手,沉默须臾问:“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夫人说了,您只要好好照看铺子就行了。内宅的事情您帮不了,她会自己看着办的。”
她四周到处都是荆棘,而他远远看着,无能为力。
高冠云苦笑两声,“我知道了。请夫人放心。高某会打点好铺子的一切。”
如果她愿意跟他走,就算她愿意跟他走,他们又能去哪呢?怕是还没出越州就被官兵抓住了吧。
她一贯聪明,怎么会不明白?
采荇点点头,从袖中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往他手里一塞,“夫人说了,没点银子傍身不行,叫掌柜千万拿着。买点吃的用的,别亏待了自己。”说完便去了,回到苏卿霜身边说了几句话。
苏卿霜正在清点货物,听了采荇的话抬首,眉眼弯弯对他一笑。
这一笑将他生生定在了那里,失了神一般。脑海里只余下她,她动人的笑靥,她流动的眼波,她勾起的唇角,冬日暖阳映照着她的半边脸,那样的清艳和明媚,这世上任何的女子都比不了。
宋祁踩着一地的冬阳缓缓踏入,他回来已有三四天,只是联系不上她,今早听人说藕花深处开张,便立即从锦绣楼赶了过来。
她果然在这里。
穿着半旧的玫瑰紫的小袄,淡紫色的马面裙,梳着一个简单的髻,眉目清亮,浅浅含笑,正低头记着什么,看上去,心情应当很好。
苏卿霜抬头,对上他的眼,竟一时,有种眼眶酸软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