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声附耳几句,苏卿霜打发着采荇去了,神神秘秘的对着陈嬷嬷一笑。
“姑娘到底说什么?连我老婆子也要瞒着?”陈嬷嬷有些不高兴。
其实也不是要紧的。她见葛氏不肯帮她,多半是怕丢面子——若是当着倪氏的面夸下了海口,日后做不到,难免要被倪氏奚落一番,但葛氏心里明摆着对铺子还有念想,那她就让小丫鬟传个话,再求葛氏一回,若是成功了,店契奉上,若是不成,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主意倒是不错。”陈嬷嬷琢磨了一会子点头,“今日姑娘和二夫人表现的更投契些,难免会让大夫人觉着你们沆瀣一气,这会子派人去传信,多少也是和她亲近的意思,她应该懂得。”
“大夫人是聪明人。”苏卿霜一笑,拈起桌上的橘子剥起来,顿时空气中溢满了清清甜甜的味道,放入口中一咬,满满当当的汁水又酸又甜。
犹豫着,陈嬷嬷又问:“姑娘当真以为两位夫人能说服老爷?”
“二房自不必说,二夫人将二老爷管的服服帖帖,那叫一个‘妇唱夫随’,至于大房……”苏卿霜皱一皱眉头,接着道:“大夫人与大老爷在夫妻之情上淡薄,但还算是相敬如宾,大夫人掌管家事辛苦,大老爷无论如何要卖她几分薄面,当然,我也不能全指望大夫人。”
姜樊林那个执拗脾气,便是头牛也比他好些。
“那姑娘的意思是……”陈嬷嬷诧异。
苏卿霜摇了摇头。她并非故意卖关子,只是没有足够的把握,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
西院,正房。
姜樊树拎着坛酒晃晃悠悠的走进屋里,一缕夕阳斜照下来,就瞧见倪氏满脸的愠色,心知不好,顺手就将酒坛子放在墙角,自己笑着进来,一把搂住媳妇,慢慢在她腰上摩挲,鼻息吹着她的脖颈。
“这是怎么了?劳动你坐这儿等我。”
“你去哪了?”直接忽视对方的糖衣炮弹,倪氏毫不客气的发问。
“呃……”姜樊树抓耳挠腮,“我就是出去应酬应酬,和尤家李家两位老板谈谈生意。”
倪氏见他一身酒气,心里已很是不快,如今凑近了,还能闻到身上淡淡的脂粉味!她勉强按下,冷笑问:“怕是去青楼谈的生意吧?”
姜樊树心里一慌,忙搂着倪氏笑道:“他们要去青楼,难道我不去?你有什么可担心的?我瞧着那些青楼的姑娘不及你万一,于是赶紧着回来了,你倒来质问我。”
虽然知道是哄她的话,倪氏还是很受用,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拿手轻轻一推姜樊树道:“鬼才信你的话!你看不起她们?难道我不是从那里出来的?都是一样的还分什么三流九等?!”
说到了伤心处,忍不住抽噎起来,当真一个梨花带雨,看得姜樊树心里抽抽的疼。
“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今日大嫂还说呢,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像我这样的女子,简直就是坏了祖宗了规矩,给你们姜家丢脸的!既然我这样不受人待见,你当初又何苦巴巴儿的娶了我来?”
倪氏哭个不住,小小的身板往姜樊树怀里一靠,姜樊树半边身子都酥了,搂着倪氏千哄万哄,一边忿忿道:“你休听那促狭妇人鬼话!她不过就是出身好些,论相貌论才干,有哪点比得上你?!我但凡有一点坏心,就不会娶你过门。要说起来,我不也是姨娘生的?”
好不容易拿着自己少时的悲惨经历哄住了倪氏,又赌咒发誓了一回,倪氏方渐渐的止住,两手搭在自己男人的脖子上,对着他的耳边呢喃:“今天三弟妹求我个事,我心里实在觉得可怜的紧,就代你应了,你不介意的吧?”
姜樊树五十出头的人了,哪里经得起这样撩拨?这便动手动脚起来,一边解倪氏的衣服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什么事?”
倪氏拦住他的手,“三妹妹要自己照管一间铺子。”
“嗯……嗯?!”姜樊树惊呆了,那个小寡妇看着安分,怎么一转眼就生出这些名堂来?
“不行不行。她是我们姜家的三夫人,怎么能去做这些勾当?”姜樊树拿两根手指敲敲桌子,皱着眉头说:“更何况还是个寡妇,怎好抛头露面的?肯定不行。”
倪氏冷眼瞪着姜樊树,勾起唇角冷笑道:“我就知道,你心里是看不起我们这些人的。嘴上说的好听,遇事便暴露了,我再信你便是傻子!”说着撂手走开,伏在枕上低泣。
姜樊树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戳了妻子的痛处,悔不自禁,十分怜爱的揉着妻子柔软的乌发,松口道:“这如何一样?你有我呢,可她是个寡妇,寡妇和那么多男人接触,只怕是不好。”
转过头来,一双眼似沾了雨露的桃花花瓣般惑人,看得姜樊树心里一跳,忍不住又伸手揽住了妻子的腰,一句句“好云儿”的唤着。
倪氏闺名倪云。
“那等老爷你去了,我带着莓儿既没钱又没势,还不准打理生意,是不是就合了你的意了?”
这简直是一个致命问题,姜樊树今年已经五十五岁,倪氏才二十,这老夫少妻的搭配势必会带来一个坏处——那就是丈夫先逝,妻子无依无靠。
泪水掩盖了眼底闪烁的精明的光,这不仅仅是为苏卿霜说情,她自己也想乘次机会知道,等姜樊树去了,自己会有个什么样的着落,没准会比苏卿霜更惨……不、不会的,至少她比苏卿霜有手腕,绝不会受这帮老狐狸的玩弄。
“你是你,她是她,这如何能一样?”姜樊树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