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凌记起那位叶家半道上捡回来的庶女。
“她叫……叶薇?”
裴凌对叶薇的印象不深,想起她的时候,唯有那一抹若有似无的衣上香。
是典雅的桂花味。
她好像在他面前,总是低着头、肩头发颤。
可是,他曾听过叶薇笑语嫣然,在膳堂、在练武院、在课间,同裴君琅他们亲昵地闲谈。
分明是个胆大活泼的女子。
裴凌蹙眉,得出了结论:她在躲他,她很怕他。
不过是讨要一只幻梦蝶,裴君琅重金砸下,没有不成的道理。
买到了东西,一伙人正打算打道回府。
忽然,楼里的管事心急火燎跑来,拦住了裴君琅的去路:“王世子,小的带楼主的口令,说是想请您上天阁一叙。”
所谓“天阁”,便是飞蓬楼里最顶层的楼阁,除皇亲国戚抑或世家贵客不得入内。飞蓬楼已经好些年没有开天阁的规矩了,今日遇上什么样的贵主,竟教不可一世的飞蓬楼楼主也将其敬如上宾。
没一会儿,厢房的帘子轻动,不少双藏于面具之下的眼睛探出,好奇打量裴君琅等人。
沈如意害怕遇到内行人,到时候看出他们的身份可就不好了,忙给叶薇使眼色。
叶薇瞟了裴君琅一眼:“公子,我们怎么办?”
裴君琅依旧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平静模样,他抛掷下一只酒盏。
“咣当”一声脆响,镇住这些不怀好意的窥探者,懒洋洋道了句:“去。”-
“抱歉,大公子,承蒙您厚待,可臣女一嗅到龙脑香便头疼,这车无论如何都坐不成了。”
她和裴凌的马车,同时间,前后脚赶到。
既是夜里,叶薇想也知道,嫡母肯定要请裴凌留下用膳。
叶薇心知肚明,一家子其乐融融夹杂她一个异类的滋味。
俊美无俦的少年郎指骨微紧,忍住呼之欲出的杀心,“再带吃的,信不信我把你丢下车?”
听到这话,叶薇也不似从前那样瑟缩脑袋。
她刁钻得很,知道裴君琅是刀子嘴豆腐心。
叶薇双手捧脸,抵在裴君琅面前那一张茶案上,颇具风情地朝他抛媚眼,柔声问:“小琅,你舍得吗?”
她靠得这样近,桃花满绣的袖缘透出一股衣上香,浅淡的草木味,摄人心魄。
裴君琅不喜她的轻佻,本要呵斥,可对上那一双娇媚的杏眼,不知为何,重话却困在了喉头。
终于,裴君琅垂下浓密长睫,匀了红潮的眼角,一枚焦茶色的泪痣,若隐若现。
他冷声:“叶薇。”
“你在蓄意勾引我么?”
飞蓬楼外,响晴薄日,天还未黑。
金灿灿的日光透过彩色玻璃照入,洒下一地的芽绿与杏黄的光影。
裴君琅仍是倨傲地倚靠在软轿之上。轿檐挂的帘幕大开,日光斜斜刺入,照得小郎君那双凤眸剔透澄澈,如同瑰丽的琥珀色宝石。
天阁的主位,摆着一座铁铸的王位,绽着浓黑的玫瑰与带刺的荆棘,彰显登顶的艰辛与不易。
裴君琅勾唇:“胆子不少,竟仿制王座的尺寸。”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闻言,叶薇也循着裴君琅的目光,朝上望去。果真,那一把高高在上的宝座,怎么看怎么盛气凌人。
没多时,一名身形颀长的男子缓步走出来,他穿的衫袍很怪异,不东不西,既有圆领袍的盘扣,又挂披蛮族的皮草裘衣。脸上带着面具,也瞧不清长相。
但眼尾是上扬的,叶薇很笃定他在笑。
裴君琅的眼睛也明显褪去了之前的倦色,他眸光锐利,紧盯眼前的男人:“不知楼主寻我,是有何事赐教?”
到底谁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