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当初并不知道你和孩子的存在,是我的母亲擅自做了决定。”裴渡很快地说,“后来我才发现了这件事,那时候已经太晚了。之所以让你打掉,也只是因为我不想……”
不想与一个毫无瓜葛的oga纠缠,不想让一个自己无法负责的生命降生于世,不想让这个孩子度过注定坎坷的一生。然而这件事因为种种阴差阳错已然发生,再对闻秋说这些就太残忍了。
他牢牢地闭上了嘴,而闻秋睁着通红的眼睛望着他,好像他再多说一句怒火就要被点爆。
小知了察觉了两人之间古怪的气氛,在裴渡怀里挣动起来,要回闻秋身边。
裴渡就亲了亲他柔软的脸颊,将他放了下来,小知了立刻扑到闻秋怀里,很笨拙地安慰他,“爸爸……”
孩子在他怀里发抖,是被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到了。闻秋深呼吸了一口气,把小知了抱起来,再怎样对裴渡恼火,他也不可能不管孩子的病,裴渡抓住的是他最深最深的一条软肋。
“你赢了,这段时间我会留下来,你必须治好小知了的病。”闻秋抱着孩子往外走,路过时并没有看裴渡一眼。
“但你不会永远赢下去的。”
翻旧账
闻秋带着孩子住回了裴渡给他买的那套江景大平层。至于凝聚着他们无数回忆的君银大厦,已经成为了他想都不愿意再想起的噩梦。
至于小知了的治疗,他本来想让裴渡提供信息素香水,这样也免去了见面的麻烦。裴渡没说什么,直接给他转接了专家电话,专家称香水的治疗缓慢,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亲父的陪伴,可能会将疗程拖长一倍。
也就是说,本来一个月能解决的事,可能会变成两个月。
于是闻秋允许他每天来自己家一个小时,只是治疗,不谈其他。
他也开始慢慢思索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最后他能想到的,还是只有自己的亲人。
他主动联系了闻杰睿,告诉了他想要离开的事。闻杰睿在电话那一头老泪纵横,恨没有早点揭开裴渡的狼子野心。
在老家的赵妈闻讯赶回来照顾他,只是对待他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处理一地锋利的碎玻璃。有一次他不过是趴在窗台上看看风景,大概是身子探出去远了点,就吓得赵妈惊叫起来。
闻秋不明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表现得还算冷静,但是仔细想想近来的所作所为,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大概的确是有点精神病。
赵妈在他背后絮絮叨叨地说着回老家后的事,还有她那个不肖的儿子。闻秋突然就想:为什么赵妈的儿子出现得那么凑巧?之前找啊找一直都找不到,后来裴渡想要他和孩子一起过去同居了,那艘远洋渔船忽然就返航了。
蒙在眼前的那层名为爱的阴翳消失了,如今看来,全是算计。那个男人的心思如此缜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想要而得不到的?
闻秋阴阴地盯着镜子,把嘴唇上一块干燥的皮直接撕了下来,立刻就有鲜红的血珠往外冒,被他不耐烦地舔掉了。
“小少爷啊!”被赵妈看到了,又是好一通唠叨,拿毛巾过来替他细细地擦了。
闻秋站在原地,安静地低头看她,忽然道:“赵妈,再过一个月我就要走了。这套房子送给你吧。”
“你说什么?”赵妈一愣,“你现在这样还要去哪里?我肯定要跟着你照顾你哇……”
“我和父亲还有何羽哥联系了,他们说会帮我。”闻秋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一个月后等小知了痊愈了,我会去英国,裴渡给我的东西,钱、房子、车子……我都不要了。你不要担心,爷爷有给我留一笔遗产,去英国我也会生活得很好。”
“英国……很远的吧?”赵妈有些怯了,她这辈子连省都没出过,更何况远渡重洋去一个语言不通的地方了,“这人生地不熟的,一定要走吗?”
闻秋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我已经想清楚了。”
闻杰睿也好,何羽也好,他本来一个眼神都不想给。是裴渡逼他的,逼他放弃熟悉的一切,断尾求生。他尚还有很强烈的自救的意愿,不想看自己一点一点被抑郁吞噬,他知道如果病情继续发展下去,或许连自救的念头都不会有了。
更何况……除了裴渡以外,他还有一个必须要离开的原因。这是他心底最深的秘密,和谁都没有讲过。
那天来给小知了治病的时候,裴渡带了一束白玫瑰,他有个很浪漫的习惯,以前约会的时候总是会送花。
闻秋接过那束他常送的白玫瑰,低头闻了闻,神色古怪地笑道:“你知道我每次收到白玫瑰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吗?”
裴渡一怔,他只知道过去每次收到花,闻秋都笑得很开心,比他怀里的花朵更加明艳。
“我会想到你第一次帮我过生日的时候,把礼物都扔到了垃圾堆里。那些值钱的东西很快被人捡光了,我就一个人蹲在地上,把被人踩烂的稿纸和玫瑰捡起来——因为那时候我还很蠢,还舍不得你。”闻秋自
嘲地笑笑,“说实话,后来你每次送我白玫瑰,我都能闻到垃圾的味道。”
“……你从没说过这些。”
“因为那时候我想认真地和你在一起。”闻秋随手把花扔到了垃圾桶里,“现在这些都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