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今日好多了。”他伸手按了按明曜的脑袋,“刚刚在聊什么?”
明曜说:“宫侍姐姐在跟我说荧石的来历呢,他们说有一类鱼儿的骨头被碾碎之后,就可以得到这种会发光的粉末,将它涂在明珠上,便可以使其光辉更亮。”
“这种鱼在东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明曜若有所思道,“捉几条带去北冥养吧。”
冥沧喉咙中发出了一声嗤笑,双手抱胸,又恢复了那种刻薄毒舌的姿态:“小丫头,她们是糊弄你的,别那么天真。要是捉几条鱼就可以解决北冥的困境,我又何至于在这浪费了五百年?”
他垂着眸,自上而下地观察着明曜的表情,见少女脸上那种漂亮的神采暗淡了几分,怔了怔,立刻移开了视线:“你问她们,不如来问我。”
这些明曜想要了解的,觉得或许对北冥有益的事,早在刚来北冥之时,他就已经弄得一清二楚。
这些年,冥沧几乎每天都有一半的时间待在北冥的藏经阁中,后来索性在里面安了个榻。
可到最后,也无非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罢了。
哪怕那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会发光的鱼真的存在,它也绝无可能在北冥存活下来。
明曜在冥沧冷淡戏谑的眼神中恢复了理智,心中那个充满了希望的小球漏了气,她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将头撇开,给冥沧留了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冥沧盯着妹妹那头睡得乱糟
糟的银发看了一会儿,冷冷地移开目光。但片刻后,他又转回来,随手拔了一根海草,捞起明曜的长发,拢着打了个难看的结。
明曜:?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很难和冥沧保持正常的交流。
欣喜和希冀褪去后,反噬带来的无力感又从四肢百骸涌了上来,她没再搭理冥沧,兀自往回走。
冥沧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
回程的路比来时要漫长很多,明曜错愕地发现,自己方才居然已经带着宫侍走过大半个后|庭,几乎快到主神殿附近了。
很快,她的身体开始发冷,双腿开始无力——云咎清晨给她的神力几乎无法被感知到了,明曜感觉眼前有些晕眩,又走了几步,便白着脸缓缓到一旁的坐凳楣子上坐下。
“怎么了?”冥沧蹙眉看着她,“刚刚不是还活蹦乱跳,这就累了?”
明曜没搭理他,靠着柱子闭上了眼睛,冥沧心中突地一跳,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你的灵力呢?”他冷着脸,声音不自觉地开始发抖,眼前的一切仿佛回到了他在五百年前,看着一堆魔族簇拥着蓝鸟焦黑的尸首的那一刻,“你怎么回事?”
明曜摇了摇头,试图将手抽回去,却根本没能在他掌心移动半寸:“不要紧。”
冥沧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深蓝色的双眼如蛇瞳般死死地锁着她:“明曜,你不会死吧?”
明曜又摇了摇头,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到了冥沧焦灼的目光。
冥沧蹲下身,将她背了起来。
妹妹真的很轻,和小时候也没什么不一样。
她的命对他来说很重要,如果她死了,那他在母体之时的忍耐,和他五百年前为了使她重生所做的一切,就都失去了意义。
这是比放弃东海之局,更叫他难以接受的事情。
冥沧背着她,顺着蜿蜒的长廊一路往前,东海的宫道很曲折,像是迷宫,并不能一眼望到头。
他走在那条七拐八绕的路上,下意识地开始跟明曜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