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约宋玄在楠庭院单独见面。
宋玄推开包房的门,宋辞穿一身改良款的新中式套装,水蓝色衬得她皮肤如凝脂般,白皙里透着粉嫩。
头发随意挽在脑后,只用一根发簪固定,额前自然垂下来几缕。脸上不着妆容,气色却透着健康的红润。
宋辞是个安静的性子,也向来有高于同龄人许多的沉稳与睿智。常常不声不响的她,是真正长了一身反骨,最是倔强与大胆。
宋玄看着眼前小自己12岁的妹妹,似乎还是原来的宋十三,又好像身上多了些不一样的气质,这孩子的变化,总在悄无声息中。
宋辞抬眸,那一双杏眼晶亮灵动,她微微勾着唇角:“三哥来得早不如来的巧,水刚刚烧开,新得的古树普洱,我不太懂茶,只是听说300年以上的古树就可以号称千年古树了。特别古老的,也都在500-1000年之间,今天这茶,说是千年以上的古树,三哥帮我品鉴品鉴,也感受一下我泡茶的手艺。”
宋辞看似乖巧,也足够聪明,可她真不是个在各个领域都认真钻研的人。反而是懒散恣意的季昀礼,涉猎颇广,研究也颇深,这现学现卖的茶艺,宋辞也是从季昀礼那学来的。
宋玄坐在宋辞对面,拿起她递到面前的茶,轻抿一口,又一口:“勐库冰岛老寨的头春料子,老师傅炒的,这种料子太金贵,一般不敢交给徒弟们尝试。存放了至少三四年以上,入口即甜,回甘立起,不苦涩,回甘好,没有任何怪味儿。”
说完,宋玄把杯中剩下的趁热喝光,品了品道:“应该没错了,只喝了这么一杯,我都感到背上微微发汗。”
宋辞叹道:“果然我是遇到行家了,班门弄斧真是献丑。三哥实在是太懂普洱,就这么一杯,我要卖弄的那点儿东西,被你说完了。”
“好歹你三哥我二十岁出头就接触茶行,最喜欢的就是普洱,今年都三十六了,也不算浪费我这十几年喝过的好茶。倒是十三很懂我,我的喜好,你门儿清。”
宋辞给宋玄添了茶:“这七八个月,是我最难熬的时间,如果没有三哥和琪姐,上上下下还不得出乱子,只不过是准备了点儿茶而已。”
兄妹两个就普洱茶的工艺,品茶聊着,宋玄知道这不是宋辞今天约他的目的,宋辞过去也从不会像现在这样委婉。恰好他有着极好的性子和耐力,愿意同宋辞就这样聊着。
宋玄也知道,这一天,是早晚都要来的。
餐厅经理亲自送来果盘,甜点和几份坚果,又退了出去。
宋辞取了一小碟巴西松子慢悠悠地剥着:“三哥,我上个月去给我爸和长姐扫墓了。”
今年的清明节,宋辞这位不称职的家主正在伊犁和季昀礼过二人世界,祠堂祭拜是由三叔宋祺营主持,除了狱中的宋华瑾,被派走参与国防事业的宋康,宋家无人缺席。
宋辞不回来,也有一定的成分是故意为之。宋延和宋翊的身后事,她不想做主,若她做主,是不愿他们在宋家墓园同自己的至亲作伴的,可依着规矩,认祖归宗似乎也没错。她把这个难题,抛给了宋祺营,和二叔家仅剩的宋玄,至于二婶,早已不过问宋家的事情。
听宋辞切换了话题,宋玄回应道:“这次清明祭拜,没出什么意外和插曲,宋延和宋翊葬在燕都,但没进咱们家墓园,他们既认了裴家,三叔便不愿认他们。私心上讲,我不想我妈难过,自然同意把他们葬在别处,咱们家买墓地的钱还是给他们出得起的。将来,二嫂和孩子们去不去祭拜宋延,那是二嫂的事,宋翊没成家,也就这样了。”
这与宋辞预料的差不多,抉择难做,可宋祺营一向善恶分明,眼里揉不得沙子。
宋辞并没就着宋玄的话继续往下说,而是突然问道:“三哥,知道我爸和长姐出事的时候,你内心有没有一丝丝窃喜?”
宋玄一向稳重,此刻听了宋辞这样发问,眼中一抹异样的神情转瞬即逝,面对面的近距离,还是被宋辞捕捉到了。
“十三,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两年前的祠堂爆炸,我从未参与,也没动过要害大伯和长姐的心思。”
宋辞不急,不恼,递给宋玄一叠开心果,又帮他添了茶,笑容淡淡的,温声道:“可是三哥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宋玄定定地看着宋辞:“害人之心没有,嫉妒之心确有。我内心确实不够光明磊落,现在也跟你承认曾有那么一丝窃喜,嫉妒长姐,也嫉妒宋延,更怨恨过爷爷奶奶的偏心。十三,不求你在这件事上对我谅解,但如今的宋家,是我想看到的,希望你愿意相信今天和以后,我不会伤害宋家任何一人,尤其是你。”
宋辞又道:“三哥做过伤害家族至亲的事情吗?”
宋玄摇摇头,笑着回应:“小十三非要这样吗?三哥算不得伤天害理之人,给我这张老脸,留下一点情面可好?若是你始终不能信我,万丰的总裁我随时可以让出来,这句话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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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宋玄这样说,宋辞盯着他这张脸许久,看不出任何破绽,也读到了来自宋玄的诚恳。
良久,宋辞嗤笑一声,端起茶杯:“是妹妹不懂事了,以茶代酒,向三哥赔个不是。”
两人并不是同时离开楠庭院的,宋玄先走,宋辞天色擦黑才往星河湾的方向出发。兄妹二人都心知肚明,今天这场谈话,谁都没把话说开,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宋辞在季昀礼面前总说,或许林宛初的遗言只是想让他们生活在不安和恐慌之中,完全可以不做数。但她思前想后,既拥有这样的能力,又可以在悄无声息之间坐收渔人之利的,除了宋玄,不会有第二个人了,他的城府之深,远在宋延之上。
谈话结束,宋辞又感到释然了,这两年,没有人过得容易,若说宋玄算计,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
她不想继续深究,一是她相信宋玄的几句话:没有动过害宋祺政和宋滔的心思,不算是伤天害理之人,今后不会伤害宋家任何一人。二是她也很累,这样的生活,若是能尽早结束,便是最好。三是依着宋玄的性子,他能一直隐忍,可若是宋辞咄咄逼人,兄妹二人未必不会反目。
而没有把话和盘托出的宋玄,自然也有自己的盘算和考量。
临走的时候,他自顾自地笑了,宋辞身上的那点儿变化,大概就是她学着懂得揣测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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